窃位游戏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章 序 太过阴间的古埃及

我睁开眼,厚重的黑暗压在身上,寒意像裹尸布一样紧紧地勒住我的四肢百骸。我深吸口气,小心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觉得浑身像灌了铅一样,每挪动一下都非常生涩艰难。

怎么回事儿?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躺在地上注视着虚空,原本严密笼罩着的黑暗之外好像有一丝光亮。在等待眼睛慢慢习惯那个微弱光线的同时,我屏住呼吸,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又耐心地听了一会儿,确定这里没有别的活物以后,我坐起身。

咔吧。

骨头传来不妙的声响,我一僵,不得不用手扶着腰,这才坐直了身体。

光稍微更亮了一些,我挑眉。既然我能看到的光是受限的,而且只是从躺着变成坐着这几十厘米的改变就能获得更多的光线,再加上被放大的心跳声,那么我应该是在某个不太大的空间里。我小心地伸出手,果然很快就碰了壁。

那是一面摸起来凉而滑腻的墙,墙体上深深地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我心下一凛,不自觉地支起了身体,顺着那些符号继续往上摸。越摸我越心惊,等我半跪在地上伸直了胳膊摸到“墙”的最高点时,心跳声已经震耳欲聋。

这些“符号”是四千多年前古埃及祭司所用的圣书体,只会出现在非常重要和罕见的场合。古埃及人将之称为“神的语言”,现在能解读的人不算很多。而密密麻麻、深深刻在这面墙上的、被梦魇一般被留在黑暗中的,是一个词。

“赛特之骨...”我无声地念了出来。

为什么我能看懂这种文字、眼下所处的又是什么地方?我一手撑着腿、一手扶着墙壁颤抖地站了起来。被我按在手底下的铭文好像亮了一下,也可能是我眼花,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越过这半人多高的墙,我看到了光源,那是一只军用手电,正朝着正前方照过去,而我虽然待在手电后面,但也算是沾到了些光。

借着光,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凉透了。我现在正扒着的果然不是墙,是一具黑色玄武岩棺的内壁。也就是说,我刚刚一直躺在一口棺材里。

这个新发现让我呼吸一窒。更糟糕的是,用得起这种规制的玄武岩棺,无论是谁都非富即贵,我自认没有这个福气消受的了。那么这口棺材的主人在哪里,我又为什么会躺进来呢?

我下意识地看向黑沉沉的棺材内部,一股寒意从脚底下顺着我的后背一路爬到天灵盖,只觉得自己都要被这种化不开的黑暗吞进去。

我得出去。

心跳的不成样子,我的手也抖得更厉害了,但我不能再在这里多待一秒。我扒着棺壁,使劲把自己撑起来,可那两条腿完全使不上劲儿。挣扎了半天,我脸朝下摔了出去。

到底在棺材里待了多久,怎么身体跟生锈了一样。我爬起来抹了把脸,就看到满手的血。我吓得赶快检查了一下,索性没在脸上摸到什么伤口,可这就奇怪了。于是我在裤子上蹭干净手,就露出来手掌上深可见骨的刀痕。

难怪我的手抖成那样。我把手举到眼前看了一会儿,又换了几个方向比划了两下,从手掌伤口的角度看起来,应该是我自己造成的。但我的两只手都被割伤了,而且都是非常深的口子,没有深仇大恨都下不去手。

我盯着掌心还在慢慢渗血的刀痕。首先我确定自己不是受虐狂,可要是两只手都被切开了,这就意味着,我是用受了重伤的手,又朝另一只的掌心狠狠划了下去。

可是为什么?先不说我怎么做到能够对自己下得去这种狠手的,单说这种程度的伤口,绝对会损失我的行动能力。那么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我会宁愿用采取这样极端的举动,又是什么把我逼到了这份儿上?

从结果来看,我还活着,但根本不记得为什么会被扔在一口古埃及的棺材里。更让我胆寒的是,哪怕现在伤口还在流血,我却并不觉得疼。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借着不远处的手电清点身上的东西。我身上穿着一套沙漠工装,被我的血糊得不成样子的裤子外侧口袋里插着一把铲子,那是发掘用的手铲。让我忍不住眉头一挑的是那大马士革钢的铲子面上还刻了我title的缩写:Dr. W

王博士?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也这么浮夸了。我朝左边胸口看去,果然看到一个图案的形状,虽然在刚刚爬出棺材的时候被蹭脏了,但应该是我们考古队的标志。

对,我是个考古队员,跟着中国考古队在埃及进行考古发掘,研究对象是一座没有被历史记载的古埃及神庙。我庆幸地舒了口气,还好我没有从考古学家堕落成了挨千刀的盗墓贼,不然的话被人扔在棺材里自生自灭也是活该。虽然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执行任务会执行到双手沾满血、从一口棺材里爬出来。

放下心来,我拖着不知为什么僵硬异常的身体挪到还在恪尽职守的手电旁,顺着光的方向看去。

手电明显是在可控的状态下被搁在地上的,那自下而上的光恰好照着坐落在台阶之上的祭坛。祭坛上神像的头部被隐没在了阴影里,非但看不清面容,反倒显得阴森和狰狞。而神像后面的一双木然的眼睛却被照得很清楚,那双眼睛有厚重的黑色的眼线,在强光下泛着暗红,竟似泣血一般。

是荷鲁斯之眼,在古埃及的墓葬里,守护死者往生的图腾。

不想再看那双诡异的眼睛,我捡起手电,朝四下照了照,没见有什么异常,于是决定再去看一看那口棺材。站在石棺外用手电照亮了黑色玄武岩棺内壁,那上面的确密密麻麻阴刻着古埃及铭文。阴刻这种记录手法远比浮雕要困难,这口棺材非但充满了阴刻的铭文,甚至有的铭文还被涂上了珍贵的矿石颜料,显得阴森又肃穆。

不论这棺材属于谁,其在古埃及的地位都高得可怕,毕竟最奢华的法老棺材都远远不及眼前这个。这位尊贵的原棺主现在下落不明,但我并没有多想,大概是已经被其他的考古队员移走了,总不可能是死而复生自己走出去了。

棺壁上大费周章刻上去的铭文正如我在黑暗里摸到的那样,通篇都在扯一些关于【赛特之骨】的鬼话。

赛特是古埃及神话中的沙漠之神,也是冥神奥西里斯的弟弟,后来二者为了王位兄弟阋墙。传说奥西里斯被赛特骗进一口铅做的棺材里沉了尼罗河,奥西里斯死后在祂妻子伊西斯女神的帮助下被制成木乃伊,得以死而复生。而赛特则被众神抽干了血液封在了一口铅做的棺材里,因为古埃及人相信神祇只要还有血就能重生,所以把祂最后的退路也斩断了。

说到血...我刚刚在棺材里一通乱摸,手上的血应该蹭到棺壁上了才是。我舔了舔嘴唇,为破坏文物感到一阵心虚,拿起手电围着棺材检查了一圈,可确实里里外外都没有看到血迹。

我觉得庆幸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探着身子朝棺材内部又看了看,这次在强光的帮助下我在棺材底部看到了一个圣甲虫形状的象牙枕头。

“这才对嘛,哪儿有棺材里不搁陪葬品的。”我自言自语道。不过这种规格的棺材只有这么个枕头也太寒酸了吧,除非其他陪葬品已经不在棺材里了,比如说...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还在渗血的双手。

这个想法让我的心瞬间提起来,但很快又底气十足地想,我身上符合工作流程地穿着考古队的队服,不可能有问题。我又看了一眼胸前被弄脏了的标志,忍不住用手指蹭了两下,没想到指尖竟然传来了灼烧般的痛感。

我捻了捻手指,上面留下的污痕好像是铅。

铅?我看向身边巨大的棺材,这才后知后觉出不对,为什么神庙里会有棺材?而这口被我以为是玄武岩的棺材,竟然是铅做的么,那么这是谁的棺材?从来没有古埃及人用铅棺下葬的记载,难道这是给神明的棺材?

我忍着疼把胸前的那层铅灰擦掉,露出来的不是我们考古队的标志,而是一个被荆棘围成的衔尾蛇。我像被扎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诸多不合理的信息灌得我站不稳,一个踉跄撞到上铅棺,手电掉了进去。

现在我又站在黑暗里了,一种窒息般的恐慌扼住了我。人类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真是与生俱来的。我朝着铅椁里看去,这次手电把整个空间都照亮了,那个圣甲虫形状的枕头被投射在棺材头挡处,显出来一副棋盘的样子。

这是一种叫【塞尼特】的游戏,由死者与神明各执一方,但是游戏规则至今也没人研究出来。

和亡灵书上记录的末日审判一样,这是历任法老死后要经历的一个环节。唯有通过这盘与神明的棋局,法老才有机会走出死亡,像太阳一样重新从地平线上升起。

原来如此,秘密藏在光线里,果然是古埃及人。

我心一横,又翻身进了棺材。落地的时候被一个东西硌到了脚,捡起来一看是一块保存完好但是上了年纪的怀表,背面刻了两个英文字母:“B.B”,估计是徽章主人姓名的首字母缩写。打开后发现这块古董怀表好像已经坏了,表针竟倒着转。表盘上还嵌着个指南针,可奇怪的是这指针在微微震颤着,执着地指向祭坛相反方向的黑暗。而整个怀表是由一条蛇首尾相连盘成的。

我“啪”地一声合上怀表,努力稳住心神,将目光落回了在黑色石棺里尤为突兀的象牙枕上。这是唯一的古埃及原装物件,可被光映在石椁头挡处的那副棋盘我却看不出来什么名堂,只能默默把这局棋记下来。

我又仔细把铅椁四围加上底板都看了一遍,特意没有用手去碰,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又看到了那唯一的陪葬品,难不成得躺在枕头上才能发现什么线索?我抱着手电将信将疑地躺了下去,被照亮的天花板上竟布满了星辰。

是古埃及祭司记录下来的天象,我看不出记录的是哪一天,又为什么要记录这天,只看到一颗“象征着死者的星星在冬日的天空里升起”。

难道这棺材里的人真的已经死而复生了么?我立马弹跳而起。

有鼓声适时地从黑暗深处传来,诡异的鼓点像是催促和召唤着我过去一探究竟。我把指向黑暗的怀表放进口袋,咬着手电又从棺材里跳了出去,现在我觉得身体已经不那么僵了。

接下来往哪边走成了问题。不知为何,我对祭坛的抗拒更甚于那传来鼓声的未知黑暗。然而我不得不过去看看,毕竟在我从棺材里醒过来时,唯一被特殊关照的就是那石阶上的祭坛了。

随着朝祭坛靠近,一种原始的恐惧和压力涌向我,这比在棺材里还可怕,就像是逐渐往深水区走的过程中被冷水逐渐淹没的感觉。

台阶拢共有十二级,算上蛋形的祭坛本身那就是十三级。金色的神像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无尽的黑暗。

金色在古埃及代表着永恒和不灭,古埃及人相信神明的身体是金子,头发是天青石。但神像却很少是用纯金制成,更多的还是石像或者是青铜像。

可这神像不仅是颜色不对,表面的金色怎么好像是液体一样?

我凑近闻了闻,只闻到了浓重的金属味儿。我左手举着手电,右手轻轻地摸了一下,果然沾了些金色的东西。难道是刚浇筑、还没风干么?

我绕着祭坛转了一圈,在神像的基座上看到了一行铭文,那上面用神的语言写着:【以汝血为祭】

一阵阴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

这可是自棺材里醒过来后第一次接触除我以外的动态事物,我循着过去,发现风好像是从画着那双绘着荷鲁斯之眼的壁画后面吹来的。原来那双泣血的眼睛下面有一个假门,假门上有个类似于猫眼的小孔,我凑过去看。

这种形制一般会出现在古埃及大墓里,假门后面才是真正的墓室。那假门是供死者的灵魂“巴”通过的,而死者本人可以从门上的窟窿向外看,检查后人有没有拿足够的祭品过来。

有什么从那洞孔后一闪而过。

我猛地往后撤了几步,差点儿又撞上那淋了满身金色液体的神像,猛然震动的光线照在壁画上,光影转换间好像荷鲁斯之眼眨了眨。我跌跌撞撞跳下台阶,慌乱中拿在手里的手电不知道照到了哪里,反过来的光差点儿没把我眼睛晃瞎了。

那不知疲倦的鼓点还在继续,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可是我还是着了魔似的朝着那面有反光物的墙走了过去。

那也是一面画满了诡异故事的墙,根据上面的内容,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古埃及的阴曹地府-杜阿特,难怪会出现塞尼特棋盘这类的东西。那叙事壁画上有些形象就很阴间:嶙峋的人像是正在从土里爬出来,但是埋在土里的那半截看起来却又很丰润,好像脱离土壤会让这些人耗尽生命一样。

那面墙的壁画上绘着一个祭坛,祭坛上嵌着一面铜镜,刚刚就是这铜镜把手电筒的光反射回来的。

奇了怪了...要按照壁画的风格和出现的各种情景来看,这里大差不差应该是距今三千多年前的新王国时期,可是这铜镜却完全没有氧化的痕迹。要说是因为这里密封的严实,抗氧化做得好,可我确定自己也一直在喘气。而且那面铜镜映出来的并不是我眼前的黑暗,从那里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面墙上的壁画。

前苏联有种理论,说通过镜子可以扭曲空间和时间,我以前在古埃及祭司墓里也看到过类似记载,说人死后会到到一个“镜像世界”:

【暗就是明,死就是生】

我忍不住凑近前去,看到镜子里映出一张金色的脸。

镜子里有双眼睛直直看向我。我吓得连忙后退,只想远离那面铜镜,却不小心踢到了什么。硬物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在除了诡异的鼓声外一片死寂的空间里倍感突兀。我僵在原地,硬着头皮用手电照亮了脚下。

哦,原来是踢到了我的棺材板。

我转过身正对着有铜镜的那面墙,警惕地蹲下摸了摸棺木,竟然是黎巴嫩雪松。看来建这地方的不是图特摩斯三世就是拉美西斯二世了,古埃及只有在这两位新王国时期的法老统治下疆域才延伸到了两河流域。

可违和感还是挥之不去。因为这棺材板上刻画的黄道十二宫应该是从美索不达米亚起源,后来由希腊人带到埃及的。但在黄道十二宫到埃及的时候,新王国已经结束一千多年了。

时间线的错乱还没理清,我摸着棺木的手一僵。刚刚我躺着的是一口铅棺,可现在手里的这个却是木头棺盖。如果这棺材也被掀开了,那棺材里的人呢?

我登时出了一身白毛汗。恰巧这时,在鼓点间歇处,我听到身后的祭坛上传来了沉重而好整以暇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人正踩着台阶走下来。

而那爱岗敬业的军用手电闪了两下,熄灭了。

哒、哒、哒...

艹,合着我不是陪葬品,而是祭品啊。

我关了手电撒丫子就往鼓点越发紧密的方向跑去。

人类作为温血动物,活着的时候都会不断向外发出红外辐射。但由于人眼只对波长范围很窄的可见光比较敏感,所以一般看不到别人身上的光。可是我总觉得在这古埃及的阴间里,在这一片漆黑中,有什么在注视着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在肺都快要炸了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忽然亮起了一束光。黑暗中目之所及那一点儿亮,像是捕鸟用的谷子,慌不择路的我一头就撞了过去,摔倒在了一口黑色的石棺上。撞击让我手上的伤口又撕裂了,流出来的血竟然隐隐透着点儿金色。

我抬起头,这个空间好似浸在水里一样,四壁都被涂抹成了深蓝色。那深不见底的水色一路蔓延到了天花板上,好似那些金色的群星也被淹没了一样。

这是古埃及的死后世界。在他们的信仰里,人死后的世界是多水的,就像是在茫茫大海,太阳都不能指引方向,所以逝者要充满恐惧地从那些由过去的亡者变成的星星之间穿过。

我脚下的这口石棺,象征着这多水世界里唯一的大地,也就是死亡中唯一可供喘息的缝隙。

我不放心地挤了挤伤口,这次流出来的是鲜红的血。还好,看来刚才是我自己看花眼了。

借着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光,我看到石棺前竟然开满了莲花。沿着两旁的莲花,我走进了一个更加开阔的空间。等走近后才发现,那些莲花其实是由善于运用光影的古埃及工匠用石头雕成的。随着脚步的移动,变换的光影好似莲花般接连摇曳、盛放。

石莲花径的尽头有一座宽阔的桥,一棵巨大无比的榕树从桥的两旁伸出枝杈,在桥上方交错着继续生长。桥从树之间穿过,像是被包裹在榕树的怀抱里一样。

古埃及传说中榕树可以孕育神明。难不成走过这座桥就能脱去这翻台肉骨,跻身众神之列么?

桥两边是空荡荡的黑暗,这榕树完全就像是从深渊里长出来似的。我谨慎地站在深渊边缘张望。

对岸传来了一阵鼓声。我抬眼,顺着宽阔的桥面看过去,有个身着白色祭司长袍的人正在敲一面青铜鼓,他还带着属于法老的双冠。

既是祭司,又是法老,只能是图特摩斯三世了。在这位骁勇善战的法老身边有一个蛋形的祭坛,上面也淋了金色的液体,在暗暗泛着光。不同于我刚刚在黑暗中看到的,这个祭坛的蛋好像破壳了,有什么呼之欲出。

随着鼓声越来越沉,越来越密,我身后象征着水的地面都震颤了起来。明明鼓声和心跳已经足够震耳欲聋,可我还是听到有着无法被忽略的脚步声正涉水而来,离我越来越近。

不会是那祭坛上的鬼东西跟过来了吧?可是这里没有水啊。比起未知的危险,被当成祭品、可能会被食用的恐惧促使我走上了面前的悬空桥。

这座桥的两旁都是无边无际的虚空,踏上去感觉就像是在走黄泉路。我小心翼翼地蹭了几步,桥面开始微妙地倾斜,我立刻全身绷紧大气都不敢出。

正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我感觉有什么在头顶注视着我。我保持身体的平衡,慢慢抬起眼睛,看到一只有着鳄鱼脑袋、狮子前肢和河马身体的生物不怀好意地朝我探出身子。

我看着这个缝合怪,心叫不好:这东西不就是古埃及亡灵书记载的,在末日审判里负责吃失败者心脏的阿米特么?

末日审判是古埃及人死后必经的必经之路。如果死者通过审判,就能抵达冥神奥西里斯的国度,登上太阳金船死而复生。反之,则会被那个缝合怪吃掉心脏,永坠潮湿的死亡疆域。

果然,在高耸的黑暗里,狗头猿身的托特神平静地俯瞰着我。托特是古埃及的智慧之神,在阴间负责记录审判结局。

这么说来我脚下的并不是什么桥,而是一座横亘在阴阳两界间的天平。

我咬咬牙,不管是黄泉还是审判也只能走下去了。硬着头皮踏上审判之路还没走两步,一根羽毛就轻飘飘地落在了我对面。

审判开始了。

鼓声依旧没停。我眼睁睁地看着天平和整个空间都开始随着那片羽毛坍塌,接着脚下一空,随着万物一起陷落。成片成片的星空从穹顶掉落,朝我迫近。真理的重量真是不可承受之轻啊...

失去了群星的幽暗上空竟又显现出塞尼特的棋盘,对弈的双方竟是“我”和一个古埃及记载里并不存在的神祇!

我看着那副僵局,猛然想起来:原来我是自己躺进那口黑色石棺里的。

而我上一次,也做了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