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流离的童年

图 1-1 《水东翟氏宗谱》

翟光明祖籍安徽泾县1。安徽泾县水东村翟氏是皖南望族，泾县大姓之一。明嘉靖年间《水东翟氏宗谱》序云：“泾之西南八十里有村曰水东，翟氏居焉，重峦邃谷，渺然如隔人世。汉以前无所闻，唐李白曾访汪伦，有‘桃花潭水深千尺’之句，水东之名遂闻于天下。”水东翟氏不仅有李白游桃花源时留下的《赠汪伦》著名诗句闻名于世，而且这里文风盛行，人才辈出。序谱云：“泾川水东翟氏，一方之伟族也，老成世德，培养之久，文明启运，降生之祥，一时豪杰，彬彬辈出，掇巍科，跻膴仕，簪缨联蝉，流芳海内。”据《水东翟氏宗谱》《宁国府志》《泾县志》记载，明清两代代有明贤，声震四海，出过六翰林、十一进士、百举人、千秀才2。

翟光明祖父是清朝的一个小官吏，父母亲都在安徽长大。父亲常年在上海的金山卫做盐务工作，很少回家与亲人团聚3。母亲翟佑卿，1894年生人4。由于父亲在外工作，不能照料家，母亲无奈，只好投靠在湖北宜昌的外祖父家，有时也游走于外地的亲戚家之间。

翟光明兄弟姊妹三人出生在不同的地方，姐姐翟庆云出生于安徽泾县，哥哥翟光昌出生于湖北武汉，1926 年 8 月 21 日翟光明出生于湖北宜昌5。三个孩子跟着母亲在外祖父家生活，一直到翟光明七岁那年他都没有离开过宜昌。

翟光明外祖父有自家的产业，靠这份产业支撑着全家人的生活。翟光明有三个舅舅，大舅和二舅都在武汉工作6，三舅在宜昌继承外祖父的产业，主要经营与电力有关的业务，家庭在当地还是比较富裕的7。由于翟光明一家四口人的加入，无形中增加三舅一家的家庭负担，生活水平也下降了不少，也给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带来生活上的一些不便，难免产生些隔阂和矛盾。

翟光明童年时代，生活很单调。父亲很少回湖北宜昌看望夫人和孩子，通信也很少。翟光明对父亲几乎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平时接触非常少，记忆中也就见过一两次面8。父亲在生活上对翟光明的照顾根本谈不上，更不用说在教育和学习上有过什么帮助，翟光明对父亲的印象是模糊的。翟光明少儿时期在家里不能得到父亲的教育，尤其是缺少父爱，是母亲含辛茹苦把翟光明拉扯大的。

转眼翟光明到了上学的年龄，在三舅家长大的翟光明第一次有上学的念头，在哪上学和筹集学费成了大问题。母亲长期在娘家生活也有点过意不去。另外，翟光明祖母、三姑母、大伯母在天津生活，家中没有男孩，希望翟光明一家到天津来9。于是，母亲就带着翟光明和哥哥翟光昌离开宜昌，带着希望和梦想，踏上投亲求学之路。姐姐翟庆云则继续留在宜昌上学，高中毕业后曾到天津、南京小住，后来去了上海定居10。

1932 年，随母亲去天津是翟光明第一次出远门，心中充满兴奋和好奇。一家三口乘船先到武汉，在大舅、二舅家小住几日，母亲和两个亲兄弟叙叙家常，时间很短暂11。紧接着，翟光明一家人又从武汉乘船到南京，南京的落脚地是翟光明的二姑母家，在这里翟光明领略了大都市的风光，南京是六朝古都，繁华的闹市、浓厚的文化气息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这是他第一次来南京，也是一家人乘火车北上天津的起点。

从宜昌辗转武汉、南京，奔赴天津。坐火车对于一个从没有出过远门的普通人家孩子，很是新奇，翟光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会在铁轨上跑的大家伙，犹如铁牛的火车力大无比，火车头喘着粗气，行进中不时拉响长笛，呼啸着穿越丛林、村庄、田野、桥梁。一路上火车站站停停，车一停翟光明就会跑上站台看乘客上上下下，乘客们一个个背包罗伞，长袍马褂，各色人等都奔忙着什么，为生计、为生意、为求学、为梦想，南来北往，送站的、接站的、卖杂货的比比皆是，站台上热闹非凡。火车行进过程中，翟光明在晃动的车厢里跑来跑去，兴奋地看东看西，不时地趴着窗户看外面的景色，对什么都感觉很新鲜。车厢里坐满了人，中间的过道上也有人倚着行李席地而坐。一个车厢中有了几个孩子，就充满了笑声和欢乐，叽叽喳喳，闹闹哄哄。母亲看着两个毛头小子，脸上流露出一丝笑容，心想就要看到亲人了，心情也不再那样沉重，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和希望。

天津，是当时全国第二大工商业城市和北方最大的金融商贸中心，也是中国最开放的城市和近代中国“洋务”运动的基地，多个国家和地区都设有租界。天津开启了我国军事近代化的大门，铁路、电报、电话、邮政、采矿、近代教育、司法等也开全国之先河。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天津，到处是一片繁荣景象，世界各地的商贾云集，街旁商铺林立，一座座小洋楼矗立于马路两侧。马路上人流如织，小汽车、自行车、洋车穿梭在马路上，一到晚上，街边的电灯泛着黄光，店铺也都灯火通明，一派歌舞升平，很是热闹，这是在宜昌小城看不到的景象。看到这些，翟光明心生萌动，世界真大呀，这么多新奇的东西。疑问重重，带着困惑和希望，翟光明一家来到祖母家里。

天津的祖母家是一个大家庭，翟光明和哥哥两个男孩的加入，增添了祖母一家的快乐，因为祖母这个大家庭中男人们全在外地谋生，留在家里的全是女眷，有祖母、姑母、伯母和堂姐。翟光明一家到天津的第二年，姐姐翟庆云也来到天津。

翟光明姑母是一名护士，一家人就靠姑母一个人的收入过着紧巴巴的日子。姑母早年丧夫，终身未再嫁人，对祖母也非常好。姑母照顾祖母直到老人家去世，后来去了南京12。

翟光明一家四口加入这个大家庭后，母亲没有工作，就在家里承担起了全部家务，洗衣做饭，织衣补裳，照顾祖母。就这样艰难地生活，时间一长难免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翟光明回忆说：“这段记忆并不很清晰，但给我一个很深的印象，寄养在别人家里总是有些不便和隔阂。”13

翟光明的母亲识文断字，性格温和，非常贤惠，任劳任怨，一个人撑起沉重的家庭负担14，这对翟光明姐弟三人产生了重要影响。敢于面对困境，肯吃苦，对困难的生活没有抱怨，默默地坚持和承受，敢于和命运抗衡，对生活始终充满信心和希望，正是母亲这种坚韧的性格和刚毅的品性影响了翟光明的一生。

1A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2A 陈永康：《江南名门——泾县翟氏》，《寻根》，2002年第二期，第46-49页。

3B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4C 翟光明的补充材料，1955年7月21日，存于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办公厅档案处。

5D 翟光明自传，存于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办公厅档案处。1926年8月21日出生日期为阴历，新中国成立后，由于阴历生日恰逢和阳历 10 月 1 日重叠，后为便于记忆和纪念国庆就将生日改为 10 月 1 日，沿用至今。

6E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7F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8G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9A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10B 翟光明自传，存于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办公厅档案处。

11C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12A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13B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

14C 翟光明访谈，2013年9月17日，北京。资料存于采集工程数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