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苏陌然和夜不凡最终还是收手了。
因为周仁告诉了他们他从中州一路到北部路上见到的惨状。
十室九空，生灵涂炭。
几乎所有大州都因为他们的原因在开战，整个北部都朝着中州发兵了，夜族苏族两族所有精锐都死在域外了，剩下的残军也接近百万人。
如今随着夜不凡和苏陌然的开战，他们也倒在了这片大地上，雨水冲刷着他们的鲜血，大雪掩埋住他们的尸体。
苏夜两族原本关系是多好啊，但是仅仅只是因为一念之差，两族杀得血流成河，天地哭泣，鸿蒙千州流血。
夜不凡回到了北部，周仁跟着一起，伏元龙也要去见她的那位朋友，周仁没有开口安慰谁，因为他知道没有用，所以一路默默跟着。
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周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夜族曾经这三位都亲力亲为帮他，可是他却什么都还没有回报这三位皆已经死去。
为什么呢？
周仁不懂，他从来没有如此迷茫过。
他们撤回大军，重新回到凌家，周仁也终于是见到了那位公主，伏元龙也见到了，那口冰棺之中。
她安静的睡在那里，颈部有一道细长的伤口，被处理得很漂亮，没有鲜血，甚至不注意看都看不见，很美，周仁移过目光，这对于死去的女孩子来说，倒也不错。
“阿璃……”伏元龙跪在冰棺之前，隔着透明的棺体看着里面沉睡的人，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只可惜手指触及到的只有冰棺的刺骨冷意。
“那日我还笑着给你回信，一定要亲手帮你提起红裙长摆，只是这次过了多久，你就睡下了……”看着夜璃脸上的白瓷面具，伏元龙笑着，却流出眼泪。
怜雪此刻也红了眼，周仁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她，他对这位公主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有些惋惜，但是伏元龙跟怜雪她们不一样。
“这位是……”看着另外一边的冰棺，周仁走了过去，连忙也躺着一个青年，英俊帅气，有旁人少有的英气，旁边守着一个白发老者。
“他与阿璃一起成婚，却被苏陌然一剑刺死……”夜不凡看着凌之云摇了摇头苦笑道。
“抱歉，但是我不后悔阻止你们。”周仁叹了一口气，这个老者其实并不愿意停战，他一定要杀了苏陌然，只可惜周仁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所以他强行压制住了这个人，若非夜不凡及时开口，长生菩提树甚至会将他击杀，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停下来。
最终还是夜不凡开口，与周仁一起劝说他，他也知道复仇无望，从那之后便好像没有了生机一般，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副木偶像。
“想要打赢，应该是无望，拼杀到最后也是同归于尽，死，对于我们来说无所谓，只是这鸿蒙啊，就会彻底陷入无穷无尽的纷乱之中了……”
夜不凡抚摸着凌之云的冰棺长长的叹息道，若是只有他和苏陌然死去，这片天地他无所谓谁做主，但是偏偏不能。
“抱歉。”周仁对着夜不凡抱拳，也对着老者鞠躬，他知道老者的悲痛，能用自己只言片语便能劝说住他们，并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厉害，而是两个人理智。
周仁走出大殿，看着这漫天落下的大雪心中有些复杂，小石他们死的时候也像这般下着大雪，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父亲，如今我已是幽州尊主，妖庭太子，幽州年轻一代最强之一了，你们放心吧……”他托住一片落下的雪花轻轻的说道。
之后他独自找了一个地方坐着看了很久很久的雪，一直到夜不凡下令将夜璃和凌之云带回中州，葬入帝陵之中他才藏好情绪重新站到了夜不凡身边。
看着满城密密麻麻的夜族大军，周仁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好像人山人海，从他们面前一直绵延到城外，一眼望不到尽头，这还是在他们已经杀残了的情况下。
“走吧……”夜不凡轻轻的说道，他亲自托起了夜璃的冰棺走进了虚空战舰之中，而那位老者也是托起了凌之云的冰棺，跟着夜不凡一起走进冰棺。
周仁原本还想要帮忙，但是两个人都拒绝了，周仁也并没有继续上前，曾经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埋葬住了青山村的所有人。
“盟主……”怜雪扶着伏元龙，她的双眼血丝遍布，就连嘴唇都咬出血，跟着夜不凡一起，将夜璃送进虚空战舰之中。
他们回到了中州，一路上不是暴雨便是风雪，周仁并没有去陪着伏元龙跟夜不凡，他独自坐在战舰的船头，此刻他也有太多太多的心事。
风雪落在他身上，他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一直呆呆的看着前方，这让巡逻的夜族士兵都有些茫然，但是又不敢上前提醒。
回到中州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等着了，夜族重臣，天机阁侍卫，中州子民，来了很多人，密密麻麻等待着他们。
当虚空战舰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跪了下去，白绫翻飞，纸钱飘散，他们的公主殿下永远睡在鸿蒙北部了，他们已经知道了。
夜不凡走了下来，周仁跟随在他的身边，两个人头上都有斑驳的白发，他们托着冰棺一起前行，朝着夜族帝宫走去，一路上不少人都在抽泣。
“……”
走到这里夜不凡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周仁眼疾手快，瞬间扶住了夜不凡这才没有让外人看见他此刻的样子。
他一个人托住冰棺，一只手扶着夜不凡，一路走完了从战舰停靠站到皇宫的路，也算是送了他们的公主殿下最后一程。
“陛下，到大殿了。”
他轻轻的说道，将冰棺放下，夜不凡笑了笑，周仁叹了一口气，抱拳弯腰退了出去，这里留给夜不凡一个人就足够了。
“阿璃，我们回家了……”身边没有人，夜不凡终于能将可以不用掩饰自己疲惫的样子了，他抚摸着冰棺，顺着它滑到了地上。
“妹妹啊，哥哥好累啊……”看着冰棺之中的夜璃，夜不凡哽咽着，这么大一个夜族，他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把所有事都丢给他？
但是他也知道这没有办法，夜璃的死已经是必然，他知道，但是他不允许，哪怕是一个人独战天下他也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伤害他的妹妹。
可是夜璃也知道，她不死，苏陌然不会停手，夜族和北方家族也会有隔阂，甚至结仇，为了夜不凡，她自愿死去。
夜不凡靠着冰棺，终于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若是他的父亲，他的爷爷看见他们最爱的阿璃落得个这么下场他们在九泉之下又会怎么样呢？
夜不凡终究是死了，他和夜璃一起死去了，从今以后这个夜族再没有夜不凡了，只有大夜皇帝，他的心随着夜璃死去的同时也死去了。
周仁出了大殿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进去打扰夜不凡，伏元龙和怜雪也站在外面，此刻这里文武百官齐聚，都在等待着夜不凡发话。
“小仁，陛下他……”怜雪看着大殿之中有些迟疑。
“放心吧，让陛下一个人待一会吧，不要让人进去打扰他。”周仁平静的背负着双手朝着外面走去。
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
“寒幽冥太子，您要去什么地方，可需要夜族这边陪同？”有大臣开口。
“天机阁，你们让陛下一个人静静，我会在他恢复过来之前回来。”周仁平静的摆了摆手，这一次他并没有带上怜雪跟伏元龙。
“……”
荆元良也来了，只是他站得很远很远，周仁看见了他，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周仁点了点头，对于荆元良的所为他已清楚。
中州，天机阁总部，天机万象阁。
这里离夜族距离并不近，能在短时间过来还是因为有夜族的虚空战舰护送，而且，他并不认识路。
周仁的到来让天机阁上下都很意外，叶玄闭关了，他们并不知道这位来这里要做什么，但是还是敞开天机阁上下等候恭迎。
“阁主呢？”在两个天机阁高层的引领下，周仁平静的走进了这中州的天机阁总部，两个夜族将领跟随，负责保护周仁的安全。
“自域外一战之后，阁主便久久闭关疗伤。”两个人恭敬的回答。
“可见吗？”周仁点了点头，无奈叹息。
“阁主虽然在养伤，但是外界大部分事情也是他在决断，太子降临天机阁之时我等便已经派人去通知了阁主。”两个人恭敬回禀。
“我有些事想要与阁主商量，并且我会在短时间之内召集所有天下势力议事。”周仁点了点头。
“我等会转告阁主。”两个人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人从远处跑了过来，提着长裙，气喘吁吁，身后一群天机阁的执事在跟着她，但是她却不管不顾。
终于，她冲到了周仁所在的区域，两个人隔着莲池遥望，那人红了眼，直接踏着水朝着周仁跑了过来，这举动吓得那些执事顿时慌张失措。
“啪！”
跑到周仁面前，她直接一巴掌扇了上去，力量很大，周仁也没有躲闪，平静的挨了这一下。
“这这这！小姐！这位是妖庭太子！”看见叶灵儿毫不犹豫的一巴掌，两个天机阁高层下巴都快惊掉了，若是其他人，扇了也就扇了，但是这是妖庭太子啊！
不光是身份显赫！最重要的是，在他的背后是真的有他们惹不起的存在！人界最后的顶级至尊！妖庭真仙！
“我知道！”叶灵儿看着周仁咬着牙冷冷的说道。
“这这这！寒幽冥太子！我们小姐一时有些冲动，她就是爱耍些小性子，今日之事我们天机阁……”
两个人脸都绿了，要是被叶玄知道他们就这样看着叶灵儿甩了寒幽冥一耳光，那他们也不用干了。
“无妨，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们下去吧，我们两个人聊聊。”周仁平静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叶灵儿的头，因为他看出来了叶灵儿很气。
“谁跟你是老朋友！当初还没有看出来，我当初在幽州无意认识的一个人，如今会是整个天下都惹不起的妖庭太子！”叶灵儿眼睛泛红，有些愤怒。
“我其实也不知道。”被叶灵儿打开手，周仁也只是轻轻的笑了笑。
“好久不见了，天机阁的小公主。”他看着叶灵儿认真的说道，这也让气鼓鼓的叶灵儿终于是忍不住眼底的泪水，滑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