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联升：工匠精神的传承与创新

刘华　编写　赵平　赵萌　审校

在北京前门大栅栏商业街上，有许多中华老字号，内联升就是其中之一。作为制作朝靴起家的企业，继承了传统的民间工艺，精选纯棉、纯麻、纯毛礼服呢等天然材料，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自己的发展与创新，是名副其实的“工精料实”。内联升一直坚守工艺纯正，品质精良，学习勤奋，尊重顾客，诚信经营，从始至终没有改变，奉行“经典不需要修饰，让生活回归简单”的原则。内联升经历了一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发展到今天，依然在不断壮大。

一、历史悠久，理念先进

内联升创办于清咸丰三年（1853年），字号中的“内”是指大内宫廷，“联升”寓意顾客穿上此店制作的朝靴，可以在宫廷官运亨通，连升三级。内联升将顾客定做朝靴时的样式、尺寸、特别需要等详细记录，以便顾客再次定做朝靴，久而久之形成了一本《履中备载》，名噪一时。内联升的经营理念领先，从清朝开业起就开始记录客户资料的《履中备载》一直延续至今，这是中国商业史上最早的“客户关系管理档案”，为企业良好的运营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在民国时期，内联升又率先发行了礼券，客人可以购买礼券送礼或自用。这礼券就是现在的购物券、购物卡的鼻祖。如今，服务对象变成了普通百姓，但“以诚相待、童叟无欺”的经营理念却保持至今。

内联升的发展也经历了很多坎坷。内联升的创始人叫赵廷，武清县人。他早年在京城一家制鞋作坊学做鞋，由于悟性高，很快便学得一身好手艺。在积累了丰富的客户人脉和一定的管理经验后，赵廷决定自立门户。很快，在京城一位人称“丁大将军”的贵人的万两白银入股资助下，赵廷创办了“内联升”鞋店。创办之初，店址选在东江米巷（今东交民巷）。至1900年八国联军入侵，东江米巷被焚，内联升在这次战火中也被毁于一旦。赵廷为了恢复内联升而四处奔走、筹措资金，最终选址奶子府。在奶子府重新开业不到两年，袁世凯北京兵变，内联升在这次动乱中被抢劫一空。遭此打击的赵廷不久后去世，其子赵云书子承父业，将内联升搬到廊房头条，在劝业场外租了个门面。从这次开始，内联升打破了前店后厂的传统，将制鞋作坊设在距离廊房头条不远的北火扇胡同。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内联升开始生产经营礼服呢鞋和绸缎面鞋，其服务对象仍然是社会上层——新的坐轿人。既而小牛皮底礼服呢圆口鞋问世，受到文艺界、知识界人士的青睐。因其销售对象狭窄、数量少，生产力水平一直不高，但品质至上的理念始终渗透到员工培训与激励中，既营造向心力，又促进生产经营。1946年，赵云书去世，内联升的家业传给了他的六位子女。

1949年新中国成立，内联升的六位传人中有五位放弃了产权，赵佩衫成为唯一的第三代传承人。内联升打破了原来专营男鞋的经营方针，增添了女鞋、绣花鞋、解放鞋等。1956—1958年，鞋店完成了“公私合营”，鞋店也由“私方”变成了国有企业。内联升又迁址到大栅栏街，其址据说是达仁堂药店旧址。此时，内联升的千层底布鞋已经成为北京的名牌产品，并且走向全国各地。1970年，内联升建立了生产车间，结束了前店后场手工作坊的历史，此时非自产鞋也列入了销售范围。1976年开始生产与经营皮鞋。1977年，恢复了著名老字号的名称。1986年，全新的内联升厂房竣工，占地面积约十三亩。1988年，一座具有明清建筑风格、营业面积达一千七百多平方米的新营业楼落成。2001年，企业性质变更为有限责任公司，员工成为公司股东，改制完成。一直以来，内联升的销售业绩不断攀升，市场份额不断增大。

二、工艺精湛，堪称一绝

内联升之所以可以屹立百年不倒，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公司有过硬和独特的产品和工艺。内联升旗下的产品包括：手工男鞋、手工女鞋、机制男鞋、机制女鞋、童鞋和手工皮鞋。用料多选用纯天然材料，如毛呢、棉、麻等原材料，纳千层底的线用上等麻绳，鞋面使用高等级织锦缎，填充物选用优质棉花等。内联升的千层底布鞋、礼服呢小圆口布鞋的制作技艺堪称一绝。百余年来，始终坚持传统的手工制作，选料考究，工艺精细，一双布鞋须经九十多道工序方可完成。所制布鞋既美观、舒适、轻巧，又具有透气、吸汗、养脚等特点。2006年，内联升被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首批认定为“中华老字号”。2008年，内联升的千层底布鞋制作技艺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遗产保护名录》。内联升是中国布鞋行业国家标准的起草单位，千层底布鞋、毛布底布鞋分别取得专利证书。自产鞋的花色品种达3000余种，以中高档消费群体为主，男士、女士和儿童均是内联升的目标顾客，共有分店、专柜近百家。

制作一双内联升的千层底礼服呢小圆口布鞋用料讲究、工序繁复，需要经过九十多道工序。

（1）制底工序：选用的材料都是质量上乘的天然材料，全新白棉布做底，黏合的糨糊都是精白面粉和水以一定的比例混合而成，纳底的麻绳都是全国选购的特等麻绳。打袼褙时，贴布要求压平、绷紧，保证骨力平正，厚薄一致。男鞋有35层底，女鞋有31层底，一共有三十几道工序。一双千层底有“一”字底和“十”字底两种纳法。纳“一”字底需要2100针，“十”字底需要4200针才能完成，要求一平方寸纳81针。纳鞋底的时候，讲究麻绳粗、针眼细、刹手紧。针眼细，线粗，本来要把线穿过去都费劲，还要闷制、捶打，绳子就膨胀成一个麻钉，把一层层的布锁住。另外，缝制时还要对针，也就是说两根针，从一个锥子扎的洞眼递过去，麻绳还得在里边儿系一个扣，针连着针，扣连着扣，所以就算某一针里的线磨断了，其他线也还完好无损，鞋底绝对不会散掉。纳好鞋底之后要加热闷软后再锤平鞋底，一双鞋要锤两百多下。鞋底制好后不能见风、见雨和暴晒，放阴凉干燥处阴干。这样加工出来的千层底就变成了一个整体，坚固耐磨，不易走样，而且还柔软舒适，具有吸汗的功能。

（2）制帮工序：制帮的鞋面选用的材料是上好纯毛礼服呢，衬里是优等纯白棉布，糨糊还是纯天然的纯白面糨糊。制帮首先是裁断，然后粘面，用白面糨糊把鞋面、里衬和鞋里粘起来。鞋面要柔软，有弹性，软硬适度。揭片儿后阴干，第二天回收，分号型。制帮之后还要制鞋垫，钉标识。鞋垫里的填充物也是上好的棉花。制帮有三种工艺：手工签口、挂里、翻折。

（3）绷缝工序：绷缝有很多要求，三钉正（鞋尖、鞋口和鞋跟中点三点对正），四柱正（前掌两柱，后跟两柱正直），五钉服（鞋尖、鞋面两侧最宽处，鞋跟两侧最宽处五处平服），两缘满（鞋面上半部丰满），腰里干（鞋中间干净），后跟圆（后跟圆顺）。只有做到以上几点，才能绷出漂亮的鞋型。

（4）绱鞋工序：绱鞋就是把鞋底、鞋帮和鞋垫缝制在一起。缝制鞋垫的最后还要塞进一些上好的棉花，增加鞋的舒适度。绱鞋工艺分为反绱、正绱和明绱三种。其中反绱工艺最为复杂和独特。反绱的鞋绱好了以后，鞋里在外，要翻过来。就得从鞋跟的地方往前翻，小圆口布鞋开口窄，得一点一点揉窝过去，一点点跟着往前走，到最后才能翻过来。为什么这手艺到现在还是得采取传统的师带徒的模式？那是因为这个“劲”的把握，火候的掌握必须靠言传身教慢慢揣摩。掌握不好鞋就会撕裂，一双鞋就废了。反绱的鞋显得脚比较小，秀气、美观。

（5）定型：将制好的鞋套在鞋楦上，中等温度烘烤24小时后，放在阴凉干燥处自然干燥。

由于工艺的限制，布鞋不能有跟，鞋头不能做得特别尖。在产品方面，内联升注重保留传统，同时又有所创新。内联升的尚履商城中提供“个性手绘鞋”和“设计师定制”服务，顾客可以在“个性手绘鞋”专区，实现图案的个性化定制，吸引了大批年轻人。同时，顾客也可以在“设计师定制”中，自由选择未被批量投产的设计师新概念产品。通过个性化服务，年轻顾客对布鞋的热情超出了内联升的预期，满足了年轻顾客对个性化的追求。

三、代代传承，精髓不改

千层底布鞋的历史至少有两千多年，在秦始皇陵出土的兵马俑脚上就发现了类似千层鞋底的鞋履雕塑。内联升的千层底礼服呢小圆口布鞋制作工艺，是经过师傅带徒弟，言传身教流传至今的。由于手工布鞋制作工艺严格，工艺独特，选料考究，做工精细，技艺高深，难度大，耗时长，学徒需要三年才能出师。制作一双千层底礼服呢小圆口手工布鞋，需要经过九十多道工序。千层底布鞋制作工艺的传承方式是师傅传授给徒弟的传统模式。由技艺高超的老师傅带领徒弟，师傅通过口传心授，将自己的制鞋经验、窍门教给徒弟，徒弟通过体会、理解，在实践中继承师傅的技艺，从而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制鞋手艺通过口传心授传承，难度很大。千层底布鞋的制作工艺，一直沿用传统手工制作方式，工序复杂繁多。每道工序都有严格明确的标准，讲究尺寸、手法、力度，要求干净、利落、准确，严格明确的工序标准甚至深入到工人的每个动作。这方面技术的掌握，师傅领进门，修行则全靠个人反复练习、揣摩。

内联升的第四代传承人何凯英大师被认定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并享受国务院颁发的特殊津贴。目前何凯英大师带有四位徒弟，其中的两位经过三年的学习出师了，这标志着内联升有了第五代传承人。拜师仪式和谢师仪式都保留了传统的精髓。在拜师仪式上，弟子要向师傅行礼，师傅会授予每位徒弟一套40多件的制鞋工具包，并传授师训“五为”。“工必为之纯，品必为之精，业必为之勤，行必为之恭，信必为之诚”。之后，师傅会给徒弟示范如何为顾客量脚，做记录。在谢师仪式上，徒弟会为他们的师傅穿上亲手制作的“谢师布鞋”，然后三鞠躬，获得出师证，这标志着他们正式成为内联升的千层底布鞋的传承人。内联升自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从师爷、师傅再传到徒弟，一个最根本的目的就是对每一双鞋都要负责、要坚持。内联升的工匠精神就是做好每一双鞋。

内联升是靴鞋定制起家的，所以在前门大栅栏总店，每周日都有制鞋工艺传承人在店铺中提供鞋履定制服务项目。内联升定制鞋履的程序严格，定制看脚型时会保护客人的隐私，只有定制师傅和顾客在场。师傅首先是看客人的脚型，然后询问客人对鞋的要求，根据客人的脚型和要求推荐不同的款式，同时向客人讲清楚不同鞋款的特点，最终由客人和师傅一起确定款式。款式确定好之后就是量脚。顾客的脚放到纸上，师傅用笔画下脚的轮廓，量出脚的前后长度，左右宽度，脚面的高度。师傅会和客人再次商定款式面料是否有特殊要求，如是否加鞋襻，面料是否自带等。收活以后会按照严格的手工工艺定制，通常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完成。虽然是老字号，内联升也特别注重对高新科技产品的应用。内联升引进了一台3D脚型扫描仪，应用于定制过程中。在师傅给客人量好脚的尺寸后，会用这台扫描仪把客人脚的各个部位尺寸用电脑记录下来，留下电子档案。今后还会引进3D打印设备，那时顾客就可以有根据自己脚型用3D打印机打印出来的自己专属的鞋楦。

四、与时俱进，传播时尚

内联升在20世纪90年代末就拥有了自己的网站，2008年前后开始尝试走电商之路。在2010年实现了超过100万元的电商营业收入。内联升的内部管理也与时俱进，全部实现了电子化管理。2008年建立的企业ERP系统，实现了生产制造、分销零售、财务管理、数据分析、电子商务等方面的信息化管理。通过公司的网站，随时接收传递公司与分店和加盟商的经营、产品等方面的信息，可以实现资源共享。顾客可以通过内联升B2C尚履商城、寺库和天猫旗舰店网购商品，也可以通过新浪微博或腾讯微信与内联升管理层进行互动交流。内联升已经成为中华老字号利用信息技术实现文化变革的领军品牌。

作为一个鞋类产品公司，时尚是需要紧紧追随的。内联升在保持传统款式和工艺的基础上，特别重视时尚女鞋的设计和开发。2013年，内联升品牌创立160周年之际，在北京恭王府举行了内联升2014春夏鞋款发布会。这场发布会实现了传统与现代的巧妙结合。脸谱、民族、水墨、大秦与青花，这五大系列是以传统元素为设计灵感，再结合设计简洁、线条流畅的现代鞋型，令人耳目一新；多彩、狂野、丛林这三个系列更让人眼界大开，时下流行的撞色与拼接已经巧妙的被设计师从服饰移植到布鞋上，潮流经典图样中的豹纹与蛇皮成为主打，蕾丝与皮革的材质既现代，又时尚。这场发布会在时尚界产生了很大影响，令人对内联升这个百年老字号有了全新的认识。每年内联升都会根据流行趋势设计很多款时尚女鞋，满足追赶潮流的女性的需求。内联升是既有经典，又有时尚，历久弥新。

对于品牌的传播，内联升则充分利用了老字号本身的超高知名度和社会影响力，没有花费巨额的广告费，而是免费或使用较低的费用参与一些活动，持续扩大知名度。例如，内联升参与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礼仪小姐用鞋的设计和制作，一方面尽到了社会责任，另一方面也提升了品牌的知名度。2011年，内联升的一个店铺被电视剧《双城生活》选做拍摄场景，内联升协助剧组拍摄，没有花费一分钱广告费。随着这部电视剧的热播，内联升的品牌也随之传播到全国各地。2013年8月，内联升官方微博发布内联升“时尚街拍达人秀，做最有范儿的布鞋达人”活动。活动期间要求网友参与微博互动，在街头秀出内联升时尚混搭主题并自拍上传。这个活动在年轻时尚的群体当中传播很快，体现了内联升的时尚性。内联升也积极参与和其他品牌及公司的合作。例如，与故宫博物院合作设计了宫廷主题的布鞋并在故宫博物院内的商店和官网售卖，使古老的宫殿和百年老店传承的传统产品相得益彰。内联升还推出了与迪斯尼合作的带有迪士尼特色设计的布鞋，中西合璧的设计，不但有情侣鞋，还有亲子鞋，俘获了众多年轻人的心。2016年参与《大鱼海棠》的衍生品设计、制作和销售。内联升参与《大鱼海棠》衍生品开发，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品牌的战略考虑，经济效益是其次的。但由于内联升的品牌名气大，设计精，品质好，销售业绩也在衍生品开发企业中名列前茅。2016年11月25日，内联升又重磅上线真人直播，京东、映客、一直播三大平台同步直播。在一个多小时的直播节目中，内联升的副总经理程旭，非遗技艺传承人何凯英大师为观众讲解了内联升的发展历史，千层底布鞋的制作工艺、手工定制的步骤，并展示和介绍了不同系列的产品。现场还进行了观众现场提问，内联升的公司领导和工艺大师当场回答问题等互动。这种方式增加了观众对内联升品牌的理解，对产品的了解，最终会争取到更多年轻的顾客。

内联升注重社会责任和质量控制，并在这方面与国际接轨。2002年，通过ISO 9001国际质量体系认证。2008年，通过ISO 14001环境管理体系认证，促进企业节能降耗，加强环境保护与管理，保证了产品的绿色健康。内联升作为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在不断拓展新产品，增加企业效益的同时，也不忘承担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社会责任。在北京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从1996年开始，内联升前门总店的三层常年举办鞋文化展览，沿着古老的中国鞋文化史及本店发展史的脉络，搜集、整理了大量的资料，利用文字、图片及实物相结合的方式，较完整翔实地展示了中国的鞋文化及企业的发展历程。此举对于研究中国传统鞋的发展及弘扬中国传统鞋文化添上了重重的一笔。内联升还常年联合北京服装学院等设计院校共同举办布鞋设计大赛，给年轻的设计专业学生一个展示才华的舞台。

五、结束语

内联升礼服呢千层底手工布鞋的传统工艺，作为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和珍贵遗产，具有很高的历史文化价值、经济价值和工艺价值。中国传统工艺都面临着传承和发展的问题。传承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坚守，一个是专注。坚守是指坚持产品的优良品质，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艺去制作鞋履，保证品质，绝不偷工减料，不辜负消费者的信任；专注就是全神贯注于做鞋本身，而不被其他外界事物所干扰。内联升营造出了一个相当好的企业文化氛围，能让非遗技艺传承人踏踏实实安下心来专注于手工制鞋工作。内联升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正是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让中国的传统服饰文化和技艺代代相传。发展和创新也包括以下方面：一是要开发设计出更多面向当代人需求的产品，加强女鞋设计，增强时尚性，让中国古老的制鞋工艺焕发出现代的时尚气息和活力，以争取更多的年轻顾客；二是营销模式创新，除了实体店的经营模式，内联升的产品也在网络商城销售。在产品的推广和传播方面，充分利用自媒体这种新兴的品牌传播方式，还有就是积极应用高科技产品和技术为生产服务。内联升这个经历了一百多年风雨的中华老字号，正在传承经典和发展创新的道路上稳步前进！

参考文献

纪亮.内联升“触电”这一年[J].中外管理，2011（4）：39-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