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韦参军[1]
二十解书剑[2],西游长安城。举头望君门,屈指取公卿[3]。国风冲融迈三五[4],朝廷欢乐弥寰宇。白璧皆言赐近臣[5],布衣不得干明主[6]。归来洛阳无负郭[7],东过梁宋非吾土[8]。兔苑为农岁不登[9],雁池垂钓心长苦[10]。世人向我同众人[11],唯君于我最相亲。
且喜百年有交态[12],未尝一日辞家贫。弹棋击筑白日晚[13],纵酒高歌杨柳春。欢娱未尽分散去,使我惆怅惊心神。丈夫不作儿女别,临歧涕泪沾衣巾[14]。
[1]参军:官名。此指州刺史佐吏。
[2]解书剑:知书能剑,文武兼备。
[3]屈指:弯曲手指计算数目。谓指日可待。公卿:泛指高官。
[4]国风:国家的教化。冲融:深广的样子。迈三五:超过三皇五帝。
[5]璧:一种贵重的玉器,平圆形,中心有孔。
[6]干:干谒。
[7]洛阳无负郭:用战国苏秦事。苏秦是东周雒阳(即洛阳)人,少贫而发愤读书,游说六国合纵抗秦成功。衣锦还乡时,曾感叹道:“且使我有雒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事见《史记·苏秦列传》。负郭,近城的良田。
[8]梁宋:指唐宋州治所宋城县(今河南商丘南),周时为宋国国都,西汉时为梁孝王都城,故称。非吾土:语本王粲《登楼赋》:“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9]兔苑:即兔园,又称梁园,汉梁孝王筑,故址在今商丘东南。岁不登:年成不好。
[10]雁池:梁园中有雁池。
[11]向:对待。
[12]交态:交情。
[13]弹棋:古代两人对局的一种博戏,其法已难详考。筑:古代的一种弦乐器,用竹尺击弦发声。
[14]“丈夫”二句: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川》:“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本诗为高适西游长安求仕失败,返回宋州不久后所作。这是一首赠别诗,也是一首自述诗。诗中先回顾入京求官受挫的经历,次写归耕梁园的忧苦,再写友人韦氏对自己的慰藉与厚谊,最后写临别的惆怅和依恋之情。全诗内容丰富,尤以抒自己的愤世之情和写友人的深情厚谊,最令人难忘。如“白璧”二句,揭示所谓升平盛世,“明主”却只知宠任近臣,尖锐而深刻;“世人”四句,直白叙出,诚挚自然。
高适最擅长七言古诗,其诗中可考见年代的最早篇章《行路难二首》和本诗,都采用七古形式。他的七古大都写得感情充沛,自然流畅,富有气势,本诗即其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