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一
思想指方向科技为动力
中共中央党校教授 陈云奎
三十多年前，我的同乡学子，俞鼎起同志，初出茅庐，首次提出“思想价值论”的创意，顿时引发我的内心共鸣。
这跟我本人的一段亲身经历有关。一是，一九七七年春，胡耀邦同志来中央党校主持工作，在着手复校的繁忙工作的同时，亲自组建中共中央党校经典著作选编组。几十位阅历丰富的理论工作者，夜以继日，通读当时能够收集到（包括正式出版和内部版）的经典作家所有文献。他又亲自过问，意欲从老祖宗那里寻觅拨乱反正中指引新航向的灯光和开辟新航道的坐标。今天，似乎可以讲，这一宏旨为思想解放、改革开放，尤其是市场经济、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理论自信，提供了最为本真的经典依据。历时八年，我从头至尾处身其中。二是，20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胡耀邦同志提议，在中南海举办新科学技术革命讲座，由科学界一流学者主讲，数十位高层领导聆听。余，又有缘应邀参与有关讲座的组稿与审编工作。其时，讲稿当即由新华社、《红旗》杂志、《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刊发。三是，那时我也正在课堂上讲解，回响于大洋彼岸的《星球大战》和欧洲《尤里卡计划》有关内容。
“思想是行动的向导。”正是这种背景，使我不能不深深意识到，“思想价值论”研究乃是一个有着历史性意义的选题，其理论价值与现实作用不容置疑。因此，一直鼓励俞鼎起同志不畏艰辛、不懈求索、坚持努力。如今，不负所望——在广泛调研基础上，万余个日月穿梭夜晚的深入思考，伏案十八载寒暑的辛勤笔耕，从《资本论》原始点出发，终于孕育出近百万字的鸿篇巨制——《智本论》。
其间，几多艰辛，几多心血，几多才思，几多勇毅。通观全书，感触良多。在此，想借用吾乡乡贤、南宋状元陈亮的两句诗话，略表感想：俞鼎起同志此举，虽全无“推倒一世之智勇”的本意，却颇具“开拓万古之心胸”的气概；似乎，包含着“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的胆识。相信有缘开卷展目的诸君，是会有共鸣之感悟的。
2017年，是马克思“劳动价值论”和《资本论》第一卷发表150周年。借此，说句实在的话，这位千年思想家的学说，深刻而系统地阐释了资本、科学（自然科学）与社会主义三者的历史性关联。一百多年前的生动描述，至今仍然亲切而自然，恍如昨日的交谈、目下的情景。
一是，马克思点破资本的巨大的文明推动作用（无须否认，他也讲过“每个毛孔滴着鲜血”之类的话）。资本，它创造了这样一个社会阶段，此前，一切社会阶段都只表现为人类的地方性发展，而今，它要克服民族界限和民族偏见，摧毁一切阻碍发展生产力、扩大需求、使生产多样化、利用和变换自然力量和精神力量的限制。“一方面要造成以全人类互相依赖为基础的世界交往，以及进行这种交往的工具，另一方面要发展人的生产力，把物质生产变成在科学的帮助下对自然力的统治。”(1)资本既推动世界范围的经济发展，又为科技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提供物质基础。
二是，马克思点出了科学跟资本的历史纽带关系，他连用五个“第一次”加以描述：“只有资本生产方式才第一次使自然科学为直接的生产过程服务”，科学成为生产财富的手段，成为致富的手段。“只有在这种生产方式下，才第一次产生了只有用科学方法才能解决的实际问题。只有现实，实验和观察，以及生产过程本身的迫切需要，才第一次达到使科学的应用成为可能和必要的那样一种规模。”(2)这种生产，第一次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为自然科学创造了进行研究、观察、实验的物质手段，发明也成了一种职业。科学因素，第一次被有意识地和广泛地加以发展，应用并体现在生活中，其规模是以往的时代根本想象不到的。“随着大工业发展，现实财富的创造，较少地取决于劳动时间和已耗费的劳动量，……而是取决于科学在生产上的应用。”(3)马克思已经认识到商品价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凝结在商品中的科技含量，科技成果本身就具有重大价值。
三是，站得高看得远的马克思，把科学首先看成是历史进步的有力杠杆。科学新发现，往往对历史发展产生革命性影响。他指出：“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4)同时，他称科学成果“蒸汽、电力、自动纺机甚至是比巴尔贝斯、拉斯拜尔和布朗基诸位公民更危险万分的革命家。”(5)指明科技是把双刃剑，科技运用需要有正确思想指导。既要运用科技发展经济，更要运用科技保护环境。唯有如此，人们才能更美好地生活。
考察人类文明发展史，可划分为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接着先后是蒸汽机时代、内燃机时代和电力时代，时下为电子时代。人们以光速传递信息，以前所未有的快节奏生活于地球村。《智本论》就是研究在光速时空中运行的现代经济规律的学说。
马克思以其敏锐的知觉，一百多年前，就清晰地指出了，“自然科学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作准备”，他进而指明，“全部历史是，为了使‘人’成为感性意识的对象和使‘人作为人’的需要成为（自然的、感性）需要而作准备的发展史。……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6)。《智本论》深入研究了人的智能开发、创造力发挥和全面发展问题。
站在科学和社会主义立场上的人都知道，只有在国际资本发展了劳动的物质技术的前提下（这种劳动是大规模的，是建立在科学成就的基础上的，因而也是建立在造就出大批科学上有造诣的专家的基础上的），才能实现社会主义。“只有社会主义才可能广泛推行和真正支配根据科学原则进行的产品的社会生产和分配，以便使所有劳动者都过上最美好的、幸福的生活。只有社会主义才能实现这一点，而且我们知道，社会主义一定会实现这一点。”(7)
讲到科学和社会主义，不可不提到同是犹太人的爱因斯坦这位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余在五十年前求学于浙大，专门攻读的即是相对论，深切感受到，其思想真正的博大精深。
《给国际知识界和平大会的贺信》（1948年8月25日）中指出，透彻的研究和锐利的科学工作，对人类往往具有悲剧的意义。一方面，它们所产生的发明把人从精疲力竭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使生活更加舒适而富裕；另一方面，给人的生活带来严重的不安，使人成为技术环境的奴隶，而最大的灾难是为自己创造了大规模毁灭的手段，这实在是难以忍受的令人心碎的悲剧。人类至今还没有完全建立起能够保证世界各国联合起来的科学精神和联系桥梁。这是知识分子必须担负起来的最重要和最紧迫的历史使命。
《为什么要社会主义？》（1949年5月）一文，这样写道：“我深信，要消灭（资本主义）这些严重祸害，只有一条道路，那就是建立社会主义经济，同时配上一套以社会目标为方向的教育制度，应当保障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能生活，对个人的教育，除了要发挥他本人天赋的才能，还应当努力发展他对整个人类的责任感。”就是在开发人的智力的同时，必须提高人的道德素养，必须培育经济的厚道品性。
《我的信仰》（1920年）中，爱因斯坦深情地表述：“我强烈向往着俭朴的生活，我相信，简单淳朴的生活，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对每个人都是有益的。叔本华说：‘人虽然能够做他所想做的，但不能要他所想要的。’这是一个深刻的启示，照亮我的道路，并且不断地给我新的勇气去愉快地正视生活的理想是善、美和真。要让每一个人都作为‘人’而受到尊重，让每个人的聪明才智都得到充分发挥，努力创造出更多高尚和卓越的东西……”人们应当节约资源，过上有精神高度的文明生活。
以和平与发展为主题的时代，其上空始终游荡着两个幽灵——一个是20世纪40年代初降临人间的核武；另一个就是愈演愈烈的“纸醉金迷”的金融扩张。这是当代科学和理论工作者所必须严正面对的课题。本书深入研究了这些问题，指出“科学是工具，资本是载体，都需要正确思想的支配”。《智本论》一书既继承了马克思经济学说，又有很大的理论突破和现代发展。
盛意难违，年逾古稀，弄斧班门，尚来弹拨上千年数尊圣贤的心弦，也只好企盼各位看官、众聆听者，体察为怀了。
在下期待，作者正值盛年，当日新月异、继续奋进，正像爱因斯坦所言（他始终相信），发明科学概念，并且在这些概念上建立起理论，这是人类精神的一种伟大创造特色；也望作者学习“原是学医的周树人，终究成为大文豪鲁迅”那样的勇气、决心和精神。
芹斧之言，谨致以诚。
2016年6月
(1)《马恩全集》第9卷第252页，人民出版社1961年12月版。
(2)《马恩全集》第47卷第570-571页，人民出版社1979年10月版。
(3)《马恩全集》第46卷下第217页，人民出版社1980年8月版。
(4)《马恩全集》第19卷第372-375页，人民出版社1963年12月版。
(5)《马恩全集》第12卷第3页，人民出版社1962年8月版。
(6)《马恩全集》第42卷第128页，人民出版社1980年8月版。
(7)《列宁全集》第34卷第356页，人民出版社1985年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