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到底在计较什么？
时间好像在开门的那一瞬间静止了。
楚颖怎么也想不到肖航会出现在门外。
这时，对面的肖航十分淡定地说了句：“你还要站到什么时候？我想上个厕所。”
如此出人意料的话语，直接打了楚颖个措手不及，她一时无言以对，只能愣愣地挪开步子，从卫生间出来。
楚颖回到客厅，忧心忡忡地在沙发坐下。
他在门外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肖航此时的心思最为敏感，加上本就不愿意她留下来，若是让他知道了，肯定会拿这个理由让她走的。
这时，她低头看到伏在地毯上休息的谷粒，忍不住弯腰去揉它的头，小声嘟囔道：“你爸爸变得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不一会儿，肖航从卫生间出来了，一步一步来到客厅，在楚颖身边坐下，脸上一派平静，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坐着，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
大约过去了三分钟，楚颖实在受不了这奇怪的气氛，主动发问：“你刚才听到我打电话了？”
肖航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果然听到了。
但是……就这？会不会太淡定了？
不过现在肖航的心情就像风一样捉摸不透，楚颖不敢轻易下定论，再次试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闻言，肖航立刻转过头来。
楚颖这才发现，他的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往日清润的眉眼也泛着阴云，看上去十分严肃。
“你来都来了，我说什么还有用吗？”
刚才对方说的话中，楚颖明显听出了责备之意，她自知自己隐瞒在先，肖航有情绪在所难免，所以无论他说出什么都在她意料之中。
“所以你生气了？”
肖航一本正经道:“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关键时候，他却突然止住，闪烁的眉眼似在纠结，两番拉扯之后，终是垂下头叹了一口气，语气低迷：“明明你什么都计划好了，可以回家和家人团聚，为什么要为我改变主意？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我就算心理承受能力再差也是个成年人，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不至于为这件事一蹶不振。可你不一样，忙碌了一整年，难得和家人相聚，你去年已经错过一次了，今年却因为我再错过一次，实在……”
楚颖忍不住打断：“你说这么多，其实还是想让我走。”
肖航沉默。
只见楚颖理所当然道：“我当然要来找你，不然岂不是莫名其妙被你分手了！”
肖航骤然眉头紧拧，深吸一口气降一降血压，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既生气又无奈。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啊！
谁料楚颖却噗嗤一笑，反倒让肖航一脸懵逼。
“我刚才逗你的！”
肖航：“……”
这种时候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面对肖航逐渐发黑的脸色，楚颖很快收敛了嘴角，神情也迅速正色起来，“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但是我不认同。家人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时抽空回去看他们，可你的情况不一样，身边没有人开解，把所有的委屈都一人承受，将来即使度过了，心里也会留下极大的阴影。就像伤口不及时处理，愈合后肯定会留疤的道理是一样的。”
肖航嘴唇微动，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楚颖察觉，抢先一步：“不要否认，我亲身经历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种痛苦和压抑。”
说到这里，肖航一愣。
他差点忘了，楚颖曾经也遭受过可怕的网暴，还持续了好几年，所以她那句话确实无语反驳。
转瞬间，肖航不免怜惜，情不自禁地握住楚颖的手。
往事不堪回首，楚颖眼中也泛起泪花，勉力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网暴带来的后果，除了自暴自弃这种极端的解决方式，更多的伤害都是无声无息的，那些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有些东西永远都忘不了，以另一种方式伴随一生。”
看到心爱之人故作坚强的笑容，肖航的心也随之一痛，更加握紧对方的手，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可是联系自己目前的情况，又一时语塞。
楚颖看穿了他的想法，心底五味杂陈，主动靠近他，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对方手上，半哄半开解道：“你希望我不再为往日的阴影所苦恼，那我何尝又能看着你陷入苦闷袖手旁观？你现在就好比当年的我，我帮你也是在帮当初的我，更是不想让你步我的后尘。我们都希望对方好好的，既然如此，那你还在计较什么？”接着她又拍拍对方的手背，“再说了，我只是推迟几天回去，又不是不回去，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望着楚颖的明亮的双眸和真挚的话语，肖航如同醍醐灌顶，内心顿时豁然开朗。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他在钻牛角尖，因为自以为是的自尊心，不想连累她，将楚颖往外推，但假如两人的处境对换，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来找她。爱人之间，本不该如此泾渭分明，而是相互理解，相互信任。
从此刻开始，肖航这只在暗夜迷途里打转迷茫的萤火虫，终于拨开迷雾，找到了前行的路。
“抱歉，刚才是我不对。”不仅刚才，包括之前所有的言行举止，肖航都非常愧疚。
“有错是要罚的。”
“哦？”肖航有些意外，不知对方有什么鬼主意，但也宠溺一笑，一副任人处置的样子。
楚颖思付了一会儿，说：“就罚你带我去买衣服吧！”
“啊？”肖航不解：“买衣服？”
楚颖点点头，然后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往他怀里蹭了蹭，“你知道的，我怕冷，重庆和广东温差太大，我带来的衣物就那么几件，也都不够御寒，就想多买几件厚点的。你这个地主该不会连这个都做不到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
“带你去买衣服自然不是问题，只是……”肖航神情犹豫，“今时不同往日，外面现在很乱，万一……”
这茬楚颖竟差点忘了。
平时新闻她也浏览，这次疫情突如其来，借着春运流量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甚至还有逐渐上升的趋势，现在这个前所未有的病毒已经引发强烈社会关注。
衣服和身体相比确实不值一提了，没有什么比生命安全更重要。
只是在这儿停留几天而已，加上不出门，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正当楚颖决定改口时，肖航却说：“也不是不行。”
“要不还是算了吧……”
肖航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放心，我们注意点就好。”
说着，他已经从沙发上站起，“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楚颖惊讶的看着他：“这么快？”
“当然，早点去早点回。”
十五分钟后，楚颖终于明白肖航为什么那么自信了。
看着眼前的储物柜，装满了口罩，酒精，消毒液，感冒药，板蓝根，莲花清瘟，退烧药等物品，整整齐齐塞了个满当。
当初楚颖也买了不少口罩和消毒液，以备不时之需，还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一一嘱咐，但是像肖航这种架势的，跟囤货似的，她难免瞠目结舌。
“呃……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肖航却一本正经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十二月底看到新闻报道我就觉得不太对，马上去周边所有药房扫荡了，算是未雨绸缪吧！”最后还稍稍抱怨了下，“这么多东西，当时把我车子的后备箱都装满了。”
楚颖无话可说。
不过多做准备，确实安心许多。
于是两人戴好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的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