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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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委员会

棺材铺谢老板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了,这天他从中门町又运出两具尸体,无人认领的尸体,一般都会在夜里被埋到镇外的坟地一角,挖个大坑,全部往里一推完事。

镇子越来越大,坟地也向南面延伸得很长,一般这种无主的尸体,现在都被放到最南端一块地方。

谢老板从骡子拉的板车上,拿下一盏油灯,能够照亮四步见方的一块地方,然后将草席包着的两具尸体拉下,又拿出一个铁锹,打量了一下位置,开始动工挖土。

晚上的天气虽然凉,但谢老板正在用力,也出了一身薄汗,他抬起身子,从山坡向稍远处眺望,那边寻金镇靠海的码头,几艘商船静静地泊在海湾里。

谢老板的位置稍高,又是在树林边上,他能清晰看见码头和寻金镇里外的动静,而别人却很难发现他。

半夜时分,从码头上出来一两单匹马拉的马车,上面就一个驾车的,也没什么货物,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在车上。

马车速度不快,笃笃地朝寻金镇而来。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或许码头有谁晚上突然想到镇上喝酒狎妓赌钱,或者有什么临时的一些货物要运到镇上。

谢老板的大坑已经挖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将铁锹插在土里,双手搁在上面休息,眼睛无聊地看着那辆马车慢悠悠地在山下走着。

突然间就有两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路边,这两条黑影借着夜色和树木的遮掩,动作鬼鬼祟祟,谢老板视线不由被他们吸引过去。

常年与棺材和死人打交道,谢老板并不惧怕鬼魂,而两个人的动作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目标就是向着那辆慢吞吞的马车。

马车拐过一个弯,躲在土丘后的两个人动作敏捷娴熟,一下子就扑了上去,然后将驾车人拖下了马,黑暗中一阵闷哼,估计那个驾车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丢了性命。

谢老板看得明白,心下一凛,连忙吹熄自己油灯,将自己躲进夜色里。

那两人将驾车人拉下马车杀死,然后一前一后跳上马车,将马车转了个方向,不往寻金镇了,而是往南面道路离去,此时马车冲着月光,将两人的脸露了出来,给谢老板看了个真真切切。

两天后,长三和一个名叫张先的街头混子被铁满山推进了凤仪客栈的后院,在一间单独的小房间里,吴衡一手端茶壶一手玩着核桃,正等着他们呢。

“说说看,你们是怎么发现那辆车上有福寿膏的?”吴衡让两人坐下,然后在他们身前身后转着圈,铁满山则双手交叉在胸前,和方先生两人站在门边,不给任何人逃出去的机会。

那个叫张先的小混混浑身打颤,“我不知道,我都听他的。”他将锅甩给了长三。

长三浑身无精打采,见吴衡将眼光投向自己,“我一个多月前发现的,每过十天半月,有艘南边来的船停在码头,然后总是会有辆车送一箱东西过来,你知道,吴老板,我们吸这东西,对这个味道是很敏感的。”

吴衡觉得长三没有骗自己,瘾君子一定很远就能嗅出这里的气味,也怪自己疏忽大意,码头到这里短短不过几里路,全在自己掌控下,从没想到偷偷摸摸运点这东西,还被这些人个盯上了。

吴横和气地对长三说:“长三,我一直有供应你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长三一不做二不休,“吴老板,你给的东西不够抽呀。”

吴衡朝铁满山和方先生做了夸张的手势。“听见没,不够抽,就抢我的福寿膏,而且将那个驾车人杀死了。”

“我们原本没想杀他的,他一直在挣扎。”

“长三,我可没料到,你的手段比我还厉害啊,”吴衡轻描淡写说,“我给你福寿膏,是让你盯住对面的中门町,可你,两头卖消息还不够,反过来盯上我的货。”

吴衡将茶壶往桌上一放,一个转身,手上两颗青玉核桃砸在了长三的脸上,就听咔咔声响,长三眼睛鼻子都喷出了鲜血,人朝后仰摔到地上。

旁边的张先看得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吴老板,饶命,我真不知道是您老人家的,我全听他的。”

长三倒是硬气,他大骂:“张先你个混球,做就做了,你赖个屁啊。”

吴衡踏上一步,一脚踩住长三,脚上用力拧动,长三吐不出气来,嘴里不断往外冒泡。

“抢去的货物在哪里?!”

长三拼命摇动双手,身体扭曲挣扎,张先浑身筛糠,“吴,吴老板,你行行好,货物还有一大半,我告诉你。”

吴衡反手一个耳光抽在张先脸上,“一大半?那么说明一小半已经被你们抽了?”

张先哭叫着,“饶命啊,我全交出来,饶命啊。”

吴衡松开踩住长三的脚,向后退了一步,“我的仁慈胜过了我的怒火,方先生跟你去拿那剩下的货,”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青玉核桃,核桃并没有碎,他仔细吹了下上面的脏灰,然后拿起茶壶走向门口。

铁满山让开道,指了指地上的张先,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姿势,吴衡瞥了他一眼,“不要搞脏我的镇子。”

铁满山看了眼躺地上喘粗气的长三,吴衡说:“他,我还有用。”

吴衡回到凤仪客栈大厅内,今天他这里不营业,按照王寅的吩咐,他又召集了镇里几乎所有的头面人物在这里开会。

他手下的姑娘们叽叽喳喳挤在小院门口打量着大厅内坐的那些人,吴衡走过去,看见蔷薇也在那里,对蔷薇示意:“把她们都给我弄走,镇上开个会,这些娘们挤在这里看什么看。”

吴衡是会议主持人,当仁不让地做在桌子中央,他微微笑着向众人一一点头示意。

“各位,今天请大家来,也是王寅王大人的意思,我呢,只是作为一个主持人,有些事情需要镇上各位精英共商共策。”

竹胁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不停玩弄他手上没有点燃的雪茄烟卷,吴衡注意到原来上官宇清身边的那个大个子和卓玉堂缘心坐在一起,真是阴魂不散,他心里默念。

“想必大家一定从各个途径知道了,寻金镇即将升格为中型城镇,规模可能还要超过北面的鹿邑城。”

吴衡有些感慨:“这是好事啊,想当年我们刚来这里时候,这里就零零碎碎几户人家,根本没有衙门管理这里,现在越国要在这里设置抚衙,这全仰仗我们各位共同的努力啊。”

这几句话没毛病,大家听了纷纷点头同意,尤其是那些早来的,像石老头、言堂主几个。

“朝廷对这里重视呢,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当然以后人会越来越多,和原住民也和解了,以后不用担心在山道上被随意打劫。”

吴衡话锋一转:“当然坏处也是有的,就是朝廷会设置各种部门,今后各位腾挪的空间就少了,换言之,今后这里发财机会恐怕都要被朝廷控制住了。”

“看中这里,不过是看中自由度,如果越国什么都要管,我们东洋人可以不在这里做生意,我们可以去南岭国。”竹胁蹦出这么一句,他反正不是越国人,讲话够大胆。

吴衡挺满意竹胁敲边鼓,在牵涉到自己切身利益面前,两人还是有些共同语言的。

“当然,各位也不要太着急,越国这次确实是有意,把寻金镇作为国家励精图治的一个样板,所以他们不可能按照传统的方式来进行。”

“这里以后就是一个特区,因此王大人建议我们自己先寻思个方法出来,如果可行,那是最好不过了。”

“那些原住民的地怎么处理?”有人大声问。

“这个是这样的,过去镇子占用地都是原住民的,现在为了和解,就需要大家在按自己占地份额拿出一部分钱来,补偿给那些原住民,这个呢,与其大家互相仇视,互相争斗,不如花钱消灾,以后和平共处。”

吴衡话音才落,大家一片讨论声,有的赞成有的反对,不过大多是生意人,想想每次运货都要提心吊胆,如果花钱能一劳永逸结束这个问题,到也是个方法,渐进的同意的声音占了上风。

“王大人的意思呢,是彻底放权,今后官府只收税金,其余的全由我们自己治理,大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彼得神父在人群中举起拿着圣经的手摇动,吴衡看见,“彼得,你有话说吗?”

彼得站起身环顾四周,然后在胸前划一个十字,吴衡连忙打断:“哎,神父,你可别念你的经啊,有话直说。”

彼得说道:“这次天花流行的情况,说明我们自己是能管理自己的,我想起我们国家有一套方法,请允许我说给大家听听。”

吴衡一抬手掌,示意他说。

“那个叫自治委员会,我们在各个领域推荐一个人负责管理,然后集中起来有一个人牵头向官府作汇报。”彼得侃侃而谈,将萝卜国内的这种管理方式详细说了一遍。

大家听后,觉得方法还真不错,正热烈讨论着,彼得突然一下,身子又僵直了,然后抽搐着倒在地上,言堂主一看,“他又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