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离开的这天，晴空万里

慕容橙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跟自己保持两米距离的莫白，忍不住打趣：“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莫白不解地抬眸。

“不然你为什么要离我这么远？”

莫白面无表情地说：“女朋友介意。”

慕容橙气得摇头，失落地凝望着他的脸，不死心地问：“又是女朋友！你就那么爱她？”

莫白从鼻腔里发出很轻的一声嗯。

“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乐意多管闲事，就算今天被讹的人不是你，结果都一样。”

慕容橙噗嗤一声，笑着说：“开个玩笑而已，你别这么严肃嘛。”

莫白薄唇轻抿，脸色阴沉地停下脚步，说：“前面的路，人多，你要是还有顾虑，可以打电话叫朋友来接你。”

言外之意，足够明显。

说完，他没等慕容橙回应，便抬脚拐进右边的街道，与她背道而驰。

此时，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报纸亭旁边，慕栀暖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她双手紧攥着裙摆，眼泪夺眶而出。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莫白与慕容橙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如此亲密。

慕容橙脸上如花般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冷战的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想着跟他和好。可他呢，他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缺失了她的参与而造成任何影响。

他是真的不需要她了。

够了，她的一厢情愿，就到此为止吧。

莫白哥哥，这一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被我打扰被我烦的这些年，你一定很累吧。

对不起！莫白哥哥，我真的很抱歉。

莫白站在红绿灯路口，一股莫名的心慌忽而席卷全身，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的世界里抽离出去。他停下脚步，回头环顾四周，似乎是想要寻找些什么，可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空荡的街道，什么都没有。

慕栀暖回到家时，梁婷和慕小宝正温馨地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她迈着缓慢却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神色疲惫地说：“梁婷阿姨，我决定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出国。”

梁婷从她口中听到想要的答案后，欣喜若狂地起身，笑着说：“你能这么决定，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小暖。”说完，觉察出她情绪的低落，梁婷脸上笑容一僵，小心翼翼地问：“你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是跟莫白见过面了？他知道你要出国了吗？”

慕栀暖在进门前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委屈和失落，在听到梁婷的话后又开始涌上心头。她嘴角扬起一抹牵强的笑，故作轻松地说：“他好像不太需要知道了。”

梁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多过问。

窗外呼啸的冷风不断拍打树梢，干秃秃的树枝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在此刻无限放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慕栀暖的心头上。

“后来，一帆孤舟远去，空留一座孤城，栀子花开，再无她。”

莫白性感的嗓音犹如一根不断攀爬不断滋长的青藤，绕过橙黄的灯光，穿过薄薄的空气，轻轻地敲打着她的耳膜。

原来，在很早以前，他对未来的设想，本就没有她的存在。

她会远去，远去。她会离开苏城，去往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在那里，她拥有着所有，却唯独丢失了他。

都说夏天是个离别的季节，而秋天是疗伤，冬天是结疤。可对于慕栀暖而言，冬天才是离别的季节，心如冰霜，谁也无法将那颗被冻得麻木的心脏捂热，又如何敢奢望它能结疤。

如果心是可控的，那该有多好啊！

一周后，慕栀暖与梁婷还有慕小宝三人坐上了去往英国的班机。

离开的这一天，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再见了，苏城。

再见了，莫白哥哥。

再见了，慕小白。

再见了，我的爱。

“小暖，还好吗？”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梁婷关心地问。

慕栀暖抿唇浅笑，温软地嗯了一声。

“姐姐，帮小宝打开。”慕小宝将一瓶未开封的牛奶举到慕栀暖跟前，两只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牛奶，表情迫不及待。

慕栀暖被她好笑的小表情逗乐，烦闷的心情仿佛被开了一道口子，从缝隙里得到一丝喘息。

“莫白，今天不忙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

莫白抬头看了眼正牵手朝自己走来的老先生和老太太，身体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给两人留了被暖阳笼罩的位置。

“不忙，出来透会气。”

“你那个小朋友呢？我好像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她了。”

莫白脑海里闪过慕栀暖巧笑嫣然的模样，漆黑的眼底晦暗不明。

“她最近忙。”

“是真忙？”老太太穷追不舍地问。她很喜欢慕栀暖跟莫白这两个小孩，因为她经常能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她和丈夫年轻时的模样。明明对彼此在意得不得了，却又默契地将内心的这份爱意守口如瓶。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地洒在莫白清隽的脸上，让本就分明的轮廓和立体的五官显得愈发深邃。他心不在焉地望着被风卷离树梢的树叶，看着它在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落，等到抵达地面时又被风刮向别处，起起落落地。

“是我惹她生气了。”像是在回复老太太的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太太像是早就看透了般，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而后以过来人的姿态说：“年轻人闹些别扭很正常，但得掌握好分寸。我这个老太婆啊，活了一辈子，见过的人多了去。前阵子，我跟小姑娘聊了一会，我看得出她跟你一样，是个善良又懂事的孩子。我问了她跟你的关系，她说你们现在还只是朋友。她是喜欢你的，是那种带着不敢触碰的小心谨慎的喜欢，或许是因为她担心自己一旦承认了内心对你的感情，你会不高兴吧。但是莫白，你要明白，如果一个女孩愿意把你的感受放在自己的感受前面，那她是真的很在乎你，也把你看得很重。在我面前，你别不承认，感情这种东西，我看得比谁都要透彻。你也是喜欢她的，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男孩对女孩的那种喜欢。谎言是长在眼睛上的，它骗不了人。”

莫白眸色逐渐黯淡，线条流畅的脖颈上，因为隐忍的情绪而青筋泛起，放在腿上的双手相互紧攥着，如艺术家般修长的指尖泛红而不自知。

“像我这样的人，给不了她爱情和未来。”莫白轻笑，冷如雪山的脸上却丝毫不见笑意，停顿须臾，继而说：“我希望她可以勇敢地去追逐自己的梦想，把时间放在真正重要的人和事上面。可其实，有问题的人，是我。我很矛盾，我一边说着希望她没有我也能过得好，一边却又奢望着她能不能在我身边待得久一些。我曾经历过那种赤脚站在悬崖边上的绝望，当自己一直以来得以支撑活着的那根支柱，突然断掉的那一刻，就仿佛世界在自己面前崩塌，被抛弃被当作怪物一样远离被嘲笑，再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我太清楚突然被世界抛弃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了，那种绝望的痛，我曾真真切切地经历过，所以我希望自己对她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只有这样，在面对离别时，她也能更容易释怀，并且坦然地过好自己的生活。我已经耽误她太长时间了，不能再自私地把她留在身边，更不能自私地在明知她的心意后还一味装傻。”莫白张开掌故分明的手，而后又虚握成拳，明明双手抓住了金灿灿的阳光，可寒意却渗透了他的身体。

我一直把她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却不是能够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