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起叛心吕超杀吕纂，趁内乱南凉攻后凉

话说后凉天王吕纂平定兄弟吕弘之乱后，南征北战，并无战果。吕纂之时的后凉可以说变得非常狭小，南边面临南凉的攻击，北边面临北凉的逼迫，可以说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但吕纂并不因此而勤于政事，以图中兴吕光当年的大业。吕纂喜爱饮酒与打猎。太常杨颖为此非常担忧，于401年二月劝诫吕纂道：“陛下应天受命，应当恪守正道。现在国家领土越来越小，仅限于二岭（南部洪池岭，西部乌鞘岭）之间。陛下不兢兢业业，提高警惕，以恢复先帝大业，反而沉湎于游猎之中，不以国家大事为重，臣为此感到担忧。”吕纂听后，也认为杨颖说得有理，还当面致歉。然而，不久吕纂就将此事抛于脑后，毫不悔改。

却说当年劝吕绍杀掉吕纂未果最后却被吕纂赦免的吕超，时任番禾郡（今甘肃省永昌县）太守。吕超在没有得到天王吕纂准许的情况下，就擅自率兵攻打鲜卑人思盘。思盘派其弟乞珍到天王吕纂那里控诉吕超。吕纂派使召吕超及思盘一同来到都城姑臧（今甘肃省武威市）。吕超接到召命，也知道自己擅自出战目无君上，便开始害怕。吕超来到姑臧后，想方设法与殿中监杜尚结交，以图杜尚能够在天王吕纂面前为其周旋。吕超然后再去晋见吕纂。吕纂责备吕超道：“你仗恃兄弟一伙，竟敢欺侮朕。一定要杀了你，天下才能安定。”吕超听后，连忙叩头顿首，请求恕罪。吕纂心里并不想真的杀掉吕超，只是想威吓他一下。吕纂于是带着吕超、思盘以及群臣一同大宴于内殿。吕纂是想借宴会之机，让吕超与思盘和解，岂料自己竟为此送了命。

且说吕超有一位兄长名叫吕隆，当时为中领军，也就是掌控朝廷禁军。那天宴会之上，吕隆也在场。吕隆不断举杯向天王吕纂敬酒，吕纂那天心情也很好，只顾开怀畅饮。吕纂那天确实多喝了不少酒，竟然酩酊大醉。宴会结束，吕纂乘坐人拉的辇车，带着吕超等人游览皇宫禁地。吕纂的辇车来到琨华堂东阁时，由于门槛，辇车一时不能通过。吕纂的亲信将领窦川、骆腾把佩剑放在墙边，帮着将辇车推了过去。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窦川、骆腾推车之时，吕超取过墙边宝剑，猛地向天王吕纂刺来。吕纂虽然大醉，但仍能意识到吕超在刺杀他。吕纂跳下辇车扑向吕超，吕超一剑将吕纂刺透胸背。这时，窦川、骆腾也抛开辇车，上前与吕超格斗，终因手无寸铁，被吕超杀死。

吕纂被吕超杀害的消息很快传到宫中，吕纂的皇后杨氏命禁军前往讨伐吕超。这时那位殿中监杜尚出面阻止禁军行动，禁军竟都丢下兵器拒不出战。一位将军名叫魏益多，来到已经毙命的天王吕纂身边，用刀砍下吕纂首级。这时杨皇后已经来到，怒道：“人已经死去，就如同土石一般，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如此残忍而伤其形骸？”魏益多根本不把杨皇后放在眼里，还骂了杨皇后几句。魏益多接着举着吕纂首级来到宫外，高声叫道：“吕纂违背先帝之命，诛杀太子而自立为王，荒淫暴虐。番禾郡太守吕超顺应人心而将其铲除，以安定皇家宗庙。所有士人及平民，都应当一同欢庆。”

却说后凉开创者吕光五子之中吕绍、吕纂、吕弘已经被杀，而吕覆镇守高昌（今新疆吐鲁番市），情况不明，只有陇西公吕纬尚在京都。吕纬当时正与叔父巴西公吕佗守在北城。二人也获知了吕超杀害天王吕纂的消息。吕纬部属中有人对吕纬说道：“吕超大逆不道，明公应当以兄弟之亲，用大义去讨伐他。姜纪、焦辨在南城，杨恒、田诚在东苑，都是我等同党，不用担心不能成功。”吕纬听了此言，有所心动，准备与叔父吕佗一同去攻打吕超，吕佗也打算帮助吕纬。岂料吕佗回了一趟家，就改变了想法。吕佗与其妻梁氏说了这个打算，梁氏劝止吕佗道：“吕纬、吕超都是你的侄儿，为何舍弃吕超而去帮助吕纬，难道要让自己成为罪魁祸首吗？”吕佗听后改变了注意，便去对吕纬说道：“吕超举事已成，据守武库，拥有精兵，图之很难。再说我已经老了，无能为力了。”

吕纬听了吕佗的话似乎感到一丝失望，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叫吕邈的人来找他。吕邈是吕超的亲兄弟，平时却与吕纬非常友善，很是得到吕纬的信任。吕纬对吕邈的高度信任已让其忘记吕邈是吕超的亲兄弟。吕邈面有喜色地来对吕纬说道：“吕纂这个逆贼杀了兄弟吕绍、吕弘，我的兄长吕隆、吕超顺应人心而讨伐他。我的兄长吕隆、吕超正要推举明公登上天王之位。现在只有明公才是先帝之长子，继位称王，合情合理，没有人会有别的想法，请不要生疑。”吕纬果然没有生疑，坚信吕邈所说的话。吕纬还单人匹马前往宫城，去见吕隆、吕超。可怜无比天真的吕纬刚见到吕超，就被吕超当场拿下斩首。

吕超一连杀掉吕纂、吕纬，群臣当然非常害怕，纷纷恳请吕超即天王位。吕超让位于兄长吕隆。吕隆面有难色，不敢接受。吕超说道：“现在如同乘龙上天，怎能中途而下？”吕隆便不再推让，即位称天王，大赦境内，改元神鼎。吕隆尊母亲卫氏为太后，册封妻杨氏为皇后。吕隆当然没有忘记帮其夺位的兄弟吕超，颁诏任吕超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录尚书事，封安定公。

却说吕纂的天王后杨氏当时仍在宫中，吕超让杨氏搬出宫殿，还担心其私藏宝物，厉声让其交出。杨后毫无惧色说道：“你们兄弟不义，亲手相残。我早晚要死的人，要宝物有何用处？”吕超又问玉玺在哪里，杨后怒道：“已经毁掉了！”杨后颇有姿色，吕超准备纳之为妾。但吕超又担心杨后刚烈会以死不从，于是先对杨后父亲杨桓威胁道：“杨后如果自杀，你们全家都将倒霉。”杨桓将此言告诉杨后，杨后说道：“父亲将女儿卖给氐人以图富贵，卖一次已经过分，怎能卖两次。”说完自杀身亡。杨桓担心被杀，悄悄逃往南凉，投奔秃发利鹿孤，秃发利鹿孤任其为左司马。

且说南凉君主秃发利鹿孤当时已经自称河西王了。说起秃发利鹿孤改称河西王，还有一段故事。这是401年正月的事。秃发利鹿孤当时已是武威王，而武威（今甘肃省武威市）只是凉州境内的一个郡，显然这个王的等级还比较小。由于这些年南凉国力不断增强，秃发利鹿孤竟然打算直接称帝。群臣得知这一消息，大多极力向秃发利鹿孤劝进。只有安国将军鍮勿仑劝阻。鍮勿仑说道：“我国民众从古以来，一直是披头散发，左边开襟，连帽子、腰带之类的装饰物都没有。我们逐水草而居，也没有城池房屋，所以能雄视沙漠，与中原抗衡。现在如果高举皇帝名号，虽然顺应民心，然而有了都城与城池，躲避逃走就很困难。有了仓库积蓄，也会让敌人生出野心。现在最好的做法是，让汉人居于城郭之中，鼓励他们从事农耕养蚕以为我们供应粮草。大王只要带领我们鲜卑族人，练习作战射击，邻国如果弱小，我们就吞并它，强大就远远地避开，这才是长久的良策。虚名无实，只会成为世人攻击的目标，有什么用处呢？”秃发利鹿孤听后觉得有理，回道：“安国将军之言甚是。”但秃发利鹿孤仍不满足武威王这个称号，最后决定改称河西王，毕竟河西地区要比一个武威郡大得多。秃发利鹿孤还任兄弟秃发傉檀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凉州牧、录尚书事。

随着后凉杨桓前来投奔，秃发利鹿孤当然得知后凉内部再次发生兄弟争夺王位而自相残杀之事。此时的秃发利鹿孤可谓意气风发，决定趁机北上攻打后凉。当然秃发利鹿孤北上攻打后凉的消息也很快传到姑臧，刚刚登上天王位的吕隆亲自率兵出城迎战。三月，南凉、后凉兵马发生激战，秃发利鹿孤大破吕隆兵马，吕隆退回姑臧城坚守。秃发利鹿孤也没有强攻姑臧城，只是强迫后凉二千余户百姓迁至南凉。

六月的一天，南凉国主河西王秃发利鹿孤与群臣谈论国家得失。秃发利鹿孤对群臣说道：“孤没有经国济世之才，惭愧地继承大业，至今已有三年。孤日夜操劳，整天想着弘扬道化，然而刑法和政令还不够公平，风俗仍然颓败；战车多次出征，疆土并未有所扩大；思贤若渴，民间仍然留有贤才。是孤用人不才，还是孤不够明察？请众卿畅所欲言，不要有所顾忌，孤将用心听取。”西曹从事史暠说道：“大王每次派兵出征，都是所向无敌。然而没有把安抚百姓作为第一要务，反而强迫他们迁移家园。老百姓喜欢安定的生活，不想到陌生的地方，是故多有离叛。这就是斩将拔城而疆土不广的原因啊。至于任用贤能一事，大王只看重骑马射箭，而将才艺文章视为无用之物。孔子说，不学礼，无以立。大王应当兴办学校，挑选德高学博者来教授公卿子弟。”秃发利鹿孤听后，忙说：“卿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