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鱼汤
“到了。”宇文长庆护着麟囊到了自己的居所,屋旁的槐花还开着,在黑夜中隐隐地散发出清淡的甜香,“槐花还开着,真好呀。”麟囊笑着看向宇文长庆,眼角眉梢都带上了喜色。
“嗯,是呀。”宇文长庆点点头,心里暗暗笑了,自己日日灌输真气,费心养护着,自然开得久一些。
二人走进了房里。
“我来替你包扎吧。”麟囊拿出自己袖口里的伤药,道,“看起来不大严重,但还是需要静养啊。”说着要去找瓷碗化开伤药,看见宇文长庆床榻上,枕边放着一叠手帕……是自己上次落在他那里的,轻轻抿嘴,微笑了起来,宇文长庆半解开衣裳,坐在藤椅上,顺着麟囊的视线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麟囊笑着移开视线。
端起伤药,走到宇文长庆身边,看到他真是十分诱人,“香肩半露”,皮肤是苍茫的白,白到极致透出血管的青紫,整个人单薄得同极好的蝉翼宣纸一般。
“这样我不方便帮你上药。”麟囊说着,假装镇定地将他的衣衫往下扯了少许,肌肉分明的腹部敞露出来,借着月光,麟囊指尖触到他的身体上,只觉得这个人就像字一样,所谓的颜筋柳骨,一撇一捺都是坚韧,肌肉硬得好似一块木板,手指微微抖了抖,到底是第一次这样同外男相处,努力地平复心情,“好啦。”麟囊嗔道,“所以你早就猜到我法术不差,还要替我挡那一箭。”
“那一箭来势汹汹,我未曾想这么许多。”挠挠头,牵动了伤口,宇文长庆“嘶”地叹了一口气,“别乱动。”麟囊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可是脸上尚有未退尽的婴儿肥,并不显得凶,反倒使人觉得娇憨可爱。
“哈哈,你可真好玩儿。”宇文长庆不由笑出声,伸手去,轻柔地拈了一下,麟囊回首,气得鼓起脸颊,“讨厌。”作势也要去掐他,手放上他的脸颊,却觉得……他真是十分清瘦,脸上都没什么肉,手里能捏上的也就一层薄薄的面皮罢了,动作收敛了起来,手掌贴到了他的脸上,麟囊轻声说,“平日里,你都吃些什么。”
“多是山里的果子,怎么了。”宇文长庆因为麟囊温柔的语气,不由心里觉得感动,脸上滚烫起来,麟囊觉得了,心里不知为何,酸酸地心疼起他。
“为何只吃这些,看你太瘦了。”
“我……我……”宇文长庆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
“嗯?你怎么了?”
“我只会做素菜。”
“噗。”麟囊怔愣片刻,突然笑出声来,笑倒在床榻上,“哈哈,你可真是个妙人儿,难怪一只酱鸭你吃了大半,想来,平素应该很苦吧。”
“倒不怎么觉得,修道之人,自然是要清心寡欲。”
“咕咕。”他的肚子响了起来,“噗。”麟囊费力忍住又要笑倒在地的冲动,道,“既然你只会做素菜,手又受伤了,那今日,我姑且试一试吧。”
起身去外面看了一圈,除了门廊上挂着的一些干菜以外,屋里并没有别的可入口的食物了,“长庆,你在屋里等等我,我去猎些野味来。”麟囊掏出袖箭,意气风发道。
“外面多山野精怪,你别一人去了,不如我们去问泉湖的湖神要几尾鱼来。”宇文长庆看见挽起袖子的麟囊,不知为何,只觉得岁月静好,好似她已然是个在家中倚门望郎君的贤妻良母,心里开始期望时间慢一些,自己能晚点从这场梦里走出来。
湖神给的鲤鱼,自然鲜活,麟囊并不怕活鱼,而且居然还难得地手脚熟练,只见她切下两大块鱼肉平铺在案板上,按照鱼身到鱼尾的方向斜着拿刀,切下去,肉片得极薄,拿起来可以透过肉片的筋脉隐约看见其外的景色,鱼片片好之后,麟囊将它们垒起来,单独放一个盘子里,姜蒜酱淋上去,葱段打结,这些调料在鱼身上裹一圈,鱼身微微染上颜色,显得漂亮了起来。
麟囊抬手,拿来铁勺,笑着看向宇文长庆,额上薄薄地起了一层汗,显得更是,生机勃勃。
洗净了一个瓶子来,插上不知从哪里采来的小花,淡紫色,颇为清爽,放在宇文长庆案头,笑道,“这样,你看着他,要常常微笑,会开心许多。”
接下来热上一锅清水,宇文长庆走过来,开始吹热灶台下的木柴堆,麟囊也接着把刚刚切下来的鱼头,骨头倒在锅里的冷水里,泉湖清澈甘甜的水,略微漫过鱼骨头,然后加入葱姜蒜,少许八角,一两粒花椒,放入湖神送的,据说可以调味的红色水滴形浆果。
汤煮成奶白色时,烧得滚烫起来,放进去片好的鱼,出锅时,放入一撮盐,鲜香四溢。
“多喝些。”麟囊盛了鱼片到盆里,就着剩下的汤汁煮了青萝卜与豆苗的嫩芽,青白色在乳汁一般的汤里若隐若现,像是从湖上冒出头的小荷。
“好甜。”汤汁从嘴里滑进胃里,热流似乎灌满了全身,温暖极了。
“嗯,是的,这鲜鱼甚好,煮出来的汤汁自然也很好。”不知为何,麟囊想起话本里看到的一段:“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话,意思无非是,“过了六年,我妻子去世了,房屋坏了也没有修理。又过了两年,我长时间生病,无事可做,于是使人又修整了南阁子,它的形式和以前稍稍有些不同。但从此以后我常年在外,不常住在那里了。庭院里有一株枇杷树,是我妻子去世那年她亲手种的,现在已经长得挺拔高大,枝繁叶茂像伞一样了。”
看着因为热气熏到脸上而微微眯起眼睛的宇文长庆,麟囊心里划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