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名义”增长的“真实”意义

从动态、发展的角度看，服务业的“名义”增长有重要的实质意义。本节重点分析这些“名义”增长带来的四个积极变化：提高生产效率、提高服务水平、促进产业分工和提高劳动收入。

（一）专业化分工提高生产效率

在初始阶段，企业内部服务切割外移和家务劳动社会化确实是服务业的“名义”增长。但之后，由于生产组织方式、激励机制等发生变化，促使生产效率得以“真实”提高。

首先，有利于提高专业化水平。生产性服务诸如研究设计、市场研究、供应链管理、客户服务等，都是高度专业化的知识密集型服务，每一项业务需要的专业能力积累和人力资本构成不同。由生产企业内部提供时，业务量有限，不可能形成高度专业化的团队，外移给专业服务企业提供，可以显著提高专业化水平。例如，汽车设计是一项高度专业的业务，内部设计师分工细化，组合团队需要各方面的人才，同时还需要开发平台、零部件测试、安全性测试等大量的设施设备投资，单个企业自己设计新车往往成本高、时间长，难以在各方面都达到最高水平。因此，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愈来愈多的汽车制造企业将其核心业务“整车设计”外包给专业的汽车设计公司来做，其中既包括中国吉利、华晨这样的新生代汽车企业，也包括马自达、雷诺这些老牌生产企业。这些专业设计公司接单量大，可以聚集较多专业人才，在每一个细节设计上都有专门团队，配置大量硬件、软件，因此设计水平高、成本低、速度快。

其次，有利于提高人力资源的配置效率。有些高度专业化的服务，单个企业需求有限，或者在特定时段内的需求有限，或者需求具有间隔性，将这些服务内置于企业之中，相关人力资本不能满负荷工作。例如，产品设计、税务咨询、市场调研、企业诊断、售后服务等，都不是连续、稳定、平滑的生产性服务需求。以售后服务为例，企业刚推出一款新产品时，由于产品还需根据使用中的情况优化和完善，消费者也需要了解和熟悉产品的使用方法及性能，因此刚上市时的一段时期，售后服务需求量大，随着产品的完善和消费者对产品了解的增加，售后服务需求可能趋于稳定。如果由企业自己提供售后服务，峰谷时期业务量差别大，工作忙闲不均。专业化的客户服务公司能为多个企业的多个产品提供服务，需求峰谷错开，专业人员互补，达到规模经济。现在家用电器、汽车、手机等产品标准化程度高的耐用消费品领域，大多数企业都将售后服务外包给专业化的服务公司。这些专业公司有了较大的业务规模，就能够使用最先进的设备和聘用更专业的人才，降低成本并提供更好的服务。

（二）增强激励提高服务水平

专业化分工能够突出从业人员的专业优势，显示出其价值。这对那些在企业和机构中从事“非核心”服务工作的员工来说，有特殊的重要意义。以IT行业为例，虽然人们都认为IT是高技术工作，但如果一个机构自建IT系统，技术人员并不在这个机构的主要业务系统中，而是守着一个变化缓慢、业务单调的系统进行维护类的工作，没有机会和积极性跟上这个行业的最新发展，专业人员的积极性和业务能力都受到影响。专业化IT企业中的员工有机会参与不同项目，跟上技术发展变化，不断提高能力。如果企业将IT系统的建设和维护外包给这些专业化的企业，就能够得到更好的服务。还有一类服务从来都是机构中的辅助性工作，例如保洁服务、保安服务、绿化服务、餐饮服务、建筑物维修维护服务等，都是“边缘性”的工作，企业内部从事这类工作的员工没有自豪感，没有好的升迁前景，缺乏激励，难以管理。如果将这些业务外移出去，交给专业公司提供，情况就有很大改变。对那些专业从事保洁服务、保安服务、绿化服务等业务的企业来说，这些员工从事的都是公司的主流业务，只不过是派遣到不同企业去工作，员工有更多的企业认同感、发展机会和提升空间，有较强的激励机制鼓励其努力工作，不断提高工作效率。

（三）促进其他产业分工程度进一步提高

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是制造业分工发展的前提和必然要求。制造业分工深化，大量产品的制造过程被分解成为一个个专业化的节点，必然要求发展使这些专业化节点联结成为协作网络的相关服务业，包括信息服务、供应链服务、分销服务等。例如信息制造业的分工程度不断提高，许多企业都专注于产业链条中某个或某些价值节点，产业分工非常细化。以个人电脑为例，凡是涉及个人电脑的，如半导体、电路板、电源、连接线、硬盘、芯片、鼠标、软件等部件和服务，都成为专业化的部分，其中任何一部分都需要服务网络将其与这个体系中的其他部分有效联结，服务网络的水平和效率，直接影响着整个经济分工体系的水平和效率。过去三十年，制造业全球分工体系发展迅速，许多产品的不同部件和加工环节分布在不同国家进行，例如信息产品核心技术研发在发达国家，零部件制造在东南亚国家，劳动密集型环节加工和最终产品组装在中国，消费市场在全球，因此，需要密集的全球服务网络将这些经济“片断”连成整体。总之，制造业分工和服务业分工之间相互依赖关系在加深，服务业所需的制造业投入比例和制造业所需的服务业投入比例都在提高，两者高度互补，可以相互推动劳动生产率的提高。[6]

（四）改善收入分配

在前面电视机价格和家政服务员工资的比较中，我们说服务业的增长和比重上升是“名义增长”，但这仅仅是从服务消费者角度得出的结论。从服务提供者即保姆的角度看，这种“名义增长”却是实实在在的收入增长。从国民经济整体看，服务业中劳动报酬的增长快于其他生产要素报酬的增长，表明劳动者在收入分配中份额的增加，反映出一个国家生产要素之间比价关系的变化：由于资本不断积累而劳动力数量持平甚至下降，因此资本和劳动两种要素的比例发生变化，等量资本收益相对下降，等量劳动收益相对上升。因此，服务业发展的一个重要意义是增加劳动报酬，改善收入分配。在发达经济体中，劳动者收入成为国民收入的主要部分，利润、利息和租金一般只占总收入的25%，其余主要是人力资本的收入（罗默，2006）。在这些国家，从事家政服务、餐饮服务的人员和IT产业普通员工的收入差距并不大，劳动密集型服务业不再是低收入的产业部门。[7]目前发达国家收入最高的人并不仅仅是资本收益者，一些提供特殊人力资本的人士也进入最高收益的塔尖，例如电影明星、超级球星和公司总裁等。发展服务业对改善长期收入分配也有重要意义。教育、医疗等服务业面向全体国民提供服务，对于缩小劳动者教育差别、体质差别等非常重要，尤其重要的是能够使青少年不因家庭贫富而产生智力和体能方面的显著差别，从而减弱收入差距的代际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