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艺术、道德：深不可测的社会

@意林杂志微博曰：“行于世，当识人，然识人不必探尽，探尽则多怨；当知人，然知人不必言尽，言尽则无友；当责人，然责人不必苛尽，苛尽则众远；当敬人，然敬人不必卑尽，卑尽则少骨；当让人，然让人不必退尽，退尽则路寡。有眼界，能看远；有肚量，能容忍；有锋芒，能内敛；有涵养，能自持。”

读后不得不为国人的平衡艺术叹为观止，仰望中华文化和行为的深奥，随即写微博感叹道：好“中庸”啊！其实，中庸的“度”很难把握，于是要求“艺术”，因而“艺术”成了中华文化的基石之一。不过要警惕，在我们依赖艺术、希望拥有艺术之时，一定要清醒，艺术向前一小步是计谋，再向前一小步则成诡计。而要控制诡计，则求道德，于是中华文化第二基石诞生。因艺术、道德二者均模糊，遂造成中国社会深不可测。

回头进一步反思这段即时的感叹，觉得其逻辑很有意思，不仅将中华文化三个最重要的要素有机地联系到一起，而且可对社会现象和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

中华民族一直被视为最有道德修养的民族，中华文化也一直以道德著称于世，其实中国也试图以道德立国、治国。君不见，我们每个时代都会树立相应的道德楷模，以通过模范感应、百姓效仿，以实现社会秩序。有人研究指出，由于道德的核心地位，从而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中华民族道德文化变成了一门道德艺术，具体如“善恶之别”“礼仁之争”“义利之辩”“家国之论”等，但贯穿于其中的主线则是中庸。

《论语·雍也》有云：“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中庸被看成一种至上的道德。“中，正也”，“庸，用也”（《说文》中庸字解）。《中庸》曰：“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中庸成了中国人为人处世的方法与态度，其根本要义是持中，体现在道德上，要琢磨性善与性恶的平衡、内在与外在的平衡、个人与国家的平衡等。

到底是先有天人合一的世界观和中庸平衡的行为特色，还是先有道德标准，可能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但中庸平衡的难度产生了对艺术的需求，而对艺术度把握的困难呼唤道德似乎更有逻辑。无论如何，三者互为需求是不言而喻的，三者的模糊性使其有效性依赖于长期的揣摩、感悟、适应，其稳定性不是建立在显性的规则上而是依赖于慢慢演化出的隐形潜规则，因而孕育了中国社会的神秘、深不可测，甚至常常低效的独特景观，社会治理自然也更依赖于人情、关系、权力、金钱而不是法律、制度和规则。

西方文化的三大基石是科学、法律和宗教，科学可以提高效率，法律可以规范行为，对于超越当下科学和法律的问题则交由宗教，从其清晰、规范和完善我们不难理解西方社会的简单、效率和秩序基础。当我们在享受中华文化的艺术、道德、中庸的神秘美妙之时，不妨借鉴一下西方文化的法制和规则，使中国社会更透明，使我们的生活更简单，使我们的事业发展更容易，使国家的运转更高效、成本更低。

如果展望未来，因技术高速发展，世界日以互联，人类社会更加复杂，人们不仅需要效率和规范，而不得不面对复杂、模糊和快变。前者西方文化相对见长，后者东方文化相对占优，所以相互学习和相互借鉴，在结合自身社会情景基础上进行更高层次的融合，也许是未来人类发展的必由之路，也许是我们享有更丰富多彩生活、更高质量服务、更加文明社会、更高阶秩序的法宝和利器！

（发表于《管理学家》2012年第3期主编寄语，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