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31——古怪
岛屿的码头之上，众多召集而来的农工正在组织清理废墟残渣，巨大的人工制作的升降器在不断运作，指挥官莫阳冷静的分配事务，而夙卿尘则在一侧探查。
莫阳见夙卿尘有些好奇，遂道，“这些都是自愿招募而来的义农兵，而这片礁石海域常年来受风暴海浪的影响，堆积了无数的残骸，影响了周边渔民的正常生活，于是岛主就打算花费大量人力来清理海岸。”
看着底下的百姓辛苦劳作，夙卿尘站在高处与莫阳并列，“传言岛主爱民如子，极受世人爱戴，岛主能有此番心意，乃是渔民之福.”
莫阳恭维道“尊者说笑，都是一些分内的事，岛主自任命以来，不辞辛劳，为民除害，调拨船运，大力推广经商，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两人交谈之间，却听见头顶运转的齿轮吭哧作响，长久运作产生了磨损，露出疲倦，已然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道开始崩断，如同巨无霸的机器在虚空中随风摇曳，简直就成了一个会移动的搅动机。
夙卿尘见垂吊下方的方向还有众多百姓聚集，根本对上面的危险毫不知情，与莫阳落下一句话，身影已然出现在了远方。
“速速带领众人撤退，一旦塌陷必然会引起海潮！”
莫阳口中立刻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仿佛在提醒着四周百姓有大事发生。
变故转瞬成祸，许多不明所以的百姓抬头呆呆的望向高塔，面露疑惑，殊不知危险即将降临。
等到巨大的坠落物在眼中逐渐放大成像，众人才一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四处奔逃，根本不识方向！
夙卿尘凝起一道保护屏障，覆盖在极为有限的地区，而后迅速飞身救援，将众多渔民送往安全地区，眼见众人快速逃散，应该不至于造成伤亡。
却听闻一个妇孺站在岸头撕声力竭的呼喊，众人拦都拦不住。
“我的孩子，我的禹儿还在上面，禹儿！”
那名裙带妇孺不要命般冲向极将沉陷的渡口，巨大的建筑物冲击海水冲荡起数丈之高的水花，直接将众多的废墟残骸炸飞上岸，形成了一道极为危险的海浪席卷码头。
一瞬间惊心动魄，夙卿尘再想救援已经追赶不及，自身险些被强势汹涌的浪潮掀飞，巨大的浪潮直接毫不留情的覆盖了整座港口。
那名妇孺因为距离相隔太远根本无法救回自己的孩子，任凭不远处的海水如雨点般倾巢打在身上，整个人如同失去了魂魄，独自在空旷的地区嚎啕。
在天灾与始料不及的灾难面前，人类实在是显的渺小。（敬畏自然）
就在众人惋惜之间，却有人隐隐发现了异常。
“快看，那个孩子好像还活着！”
众人眺望，果然见被掀飞的船夹废墟之中有一道身影浮动，众人因为隔的太远始终看不清楚。
莫阳有些惊愕的望向身边的人，却不知夙卿尘何时再次消失在原地。
“天啊，海浪又打过来了，这孩子估计凶多吉少了！”
海浪如同一只暴走的凶兽，在疯狂宣泄着自己的愤怒，转眼间又生成了一道数丈之高的白墙席卷而来。
寂九抱着怀中颤抖的孩子，冷冷的看向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海浪，单手提剑，只一挥手间。
巨大海浪被无形劈开，如同华丽的锦帛被利落的撕成两半，寂九身前展开一道只一人的屏障，海浪而后化作万千水滴悄无声息的打在破损的船甲之上。
众人一阵惊呼，修仙之人果真是神通广大！
寂九缓慢走来，将孩子还给了那位显然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的母亲，而后见莫阳身边的人又不见了踪影，颓然的叹了口气。
莫阳见寂九如此，不由得出言安慰“仙使莫不是和尊者有一些误解？不如先隔些时日，二人再心平气和的坐下来畅谈心意。”
还坐下来聊，这不把自己劈了都算好的。
莫阳哪里知道寂九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当是正常的闹别扭，寂九扶额，漫漫长路，总该是他要先拉下脸来求和的。
毕竟是他的行为太过了。
寂九摆摆手，深知美人道长是被他气的不轻，“有劳，不知近日岛上可是恰逢什么佳节喜事？”
莫阳这才想起，“哦，乃是本岛的一些习俗，在月食初夜会举办灯元会，现在已经在筹备之中，想想时日应该也就是后几日的时光了。”
寂九点头，而后又问，“你们这是不是有片水域有邪祟作祟，经常扰民啊。”
“不错，夙尊者此次也对水祟一事极为上心，仙使若要了解，可往愿安湾一遇。”
“谢了...”寂九颇为敷衍的表示谢意，一溜烟的往莫阳指明的方向飞去。
夙卿尘一时不慎闯进了迷雾禁区，浓厚的迷雾将整块地区包裹的花花绿绿，如同地府般阴森恐怖，几个被毒气侵蚀了心智的渔民如同行尸走肉，走动于枯枝老树之间。
夙卿尘行一叶扁舟，缓慢的走进枯树林，尖嘴鹰在枝头一唱一和，仿若在警示着迷失者前方凶险，徒添了恐怖场景的氛围。
碧湖之中绿影浮动，深不见底的潭水发出绿绿幽光，夙卿尘撑船之间，突然将船桨掷向水面，而自身则飘身纵向虚空。
此时一只惨白的手掌应声怪叫，被锋利的竹口所伤，露出水面显露狰狞。
不仅如此，开始有大片的动静依附于船体，从上往下俯首，平静如常的水面底下竟然暗藏着无数浮动的绿色长发，如果不细心分辨，还以为是生在在潭底之下的海藻。
一只怪手悄无声息的绕自夙卿尘背后，诡异的叫人毛骨悚然，夙卿尘提剑格挡，只听得亢呛一声，坚硬的如同铁爪的手骨散发出森冷白光。
水中突然窜出数道黑影，形同鬼魅，手持白骨爪与夙卿尘缠斗了起来。
夙卿尘手中黎意发出阵阵清脆响声，削铁如泥，只一个照面便将靠近身前的白骨兵器斩裂。
夙卿尘觉得甚为古怪，来不及多想，一道黑网自黑人手中散开，死死将夙卿尘困住，黎意此时被一道极为坚固的丝网缠绕，根本无法脱离。
夙卿尘陷入危难之际，却见虚空一道剑光破开迷雾而来，自外扰乱了那几道黑影的阵型。
寂九与夙卿尘相靠而背，此时还绕有心情的道“美人道长，打架这种事怎么能不叫上我？”
夙卿尘没有搭理，将黎意收入怀中，与寂九分头捕杀水祟。
战局倒转，水祟奔逃，如同败家之犬，纷纷调转枪头落入了水中。
寂九没来得及抓住细看，便让水祟脱了身，一溜烟钻回了水底没了动静。
夙卿尘眉头皱起，看向深谭藏匿的鬼怪，却被寂九叫住。
“道长，不如先等上片刻，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寂九佯装撤退，夙卿尘本不愿与他同行，径自离去，却见寂九厚着脸皮又追了上来。
“道长，美人道长你等我一等嘛～”
寂九落在身后不远，暗自传音“这些水祟似乎极有心性，我看根本就不是平常妖魔作祟，这剑上血色暗沉，仿若鲜血，水祟怎么可能会如人一般有痛感。”
夙卿尘闻言一怔，停下脚步回望，却听得寂九仍旧嬉笑“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引他们出手，到时候再查个水落石出。”
夙卿尘已然在其中猜到了什么，正这般想着，却见寂九所站的那所竹筏暗流涌动，黑影不断，隐隐将竹筏拉深了些许。
寂九如同没有发觉一般，夙卿尘本要提醒，那水祟却截然跳出水面，拉住了寂九的脚踝，而后马上就将人拉下水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转瞬，夙卿尘预感不妙，直接跟着跃了下去。
潭底阴暗，浑浊的水域迷乱了众人的视线，等到夙卿尘寻找之际，身后便靠近了一道身影。
寂九憋着气，指了指已经没了气息的水祟，而后又意有所指的指向了潭底的一处暗流。
夙卿尘隐隐见那处有光源透过，奈何水性不好，即便是有避水之法，在这片区域受到的影响也极大，眼看身影已经有些不稳。
寂九靠上前来，抵住了夙卿尘的腰身，而后带动着将他送往那出暗流涌动的光源处。
约在潭底转了一大圈，才找到一处隐蔽的出口，寂九冒出水面，拖着全身僵硬的夙卿尘游上了岸。
夙卿尘面色不好，一身也有些狼狈，但仍旧美艳的如同一尊谪仙，只不过多了些平易近人的意思。
寂九见他这般，笑着打趣“道长既然不识水性，又不敢确定水域是否安全，为何要跟着我贸然下水？”
夙卿尘盯着他不言，有些责怪他的莽撞，寂九笑着将那枚菩提果拿了出来“我是确信这玩意能驱魔辟邪，一般的鬼怪靠不近身，倒是道长，如此心急，看来也是极为关心我嘛～”
夙卿尘越发的沉默，见寂九似乎已经伤势无碍，暂时放下了芥蒂，询问“你且说明缘由。”
“这些水祟应该是由人假扮的，水底功法极佳，但也需要透气，这个地方估计就是他们的秘密所在，我们只需要顺藤摸瓜，找到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就好了。”
夙卿尘心中疑惑渐起，寂九却是神秘一笑，“道长不信，我们跟着一探究竟即可！”
“只不过这一趟可需要费些心神，想要打入内部，必然要混入其中，如此就只能委屈道长，假装渔民，混淆耳目。”
寂九与夙卿尘换了一套衣裳，悄无声息跟随水祟，潜入了其中，而那座大本营乃是一座巨大的加工厂。
寂九混在其中，眼见着如同巨型坦克一般的炉子烧的通红，里面的碳火呼呼的冒烟，无数的烟尘与污水顺着溪流排放，随后再顺着流向大海。
许多的渔民被抓来劳役，被迫在这里暗无天日的工作，有着与刚才一般无二的黑色棕红衣裳的面具人在监督着整个工厂的运转。
寂九二人迅速找到了头目，将这个地方的最大boos擒获，而后阻停了工厂的运作，据严刑逼供才得知，这座地下工厂是岛上的一位毫无人性的富豪所建筑，由于这片海域经常有珍稀生物出现，便私自过度捕捞海上生物，其中就有一种肉质极为鲜美，专供富人食用的彩尾珍珠斑，从中谋取暴利，愚弄百姓。
而且他们还恶意派人假扮水祟将周边的渔民驱赶，甚至故意捣毁他们的船只，从而垄断市场，进行毫无人性的地下交易。
寂九根本不愿放过这些为虎作伥的恶人，正打算处置，便有人听到了消息闻声而来。
陌烬燃带着众人一同赶了过来，声音爽朗“不愧是夙兄，才不过短短几日，便勘破了此等惊天大案，想不到还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干出这般枉顾性命，愚弄百姓之事，实在是在下的失职。”
夙卿尘对于陌烬燃也极为客套“岛主见笑，如今见恶人落网，自是再好不过，如今真相大白，也算给众人一个交代。此人如何处置，便全凭岛主安排。”
“此等恶徒，当众斩杀也不为过，只不过近几日正是岛上的灯元节，实在不宜杀生，来人，将罪犯先押往地牢，等节后再行发落！”
主谋被抓，众多渔民得到解放，顿时欢呼起来，在地上伏道称谢，感恩着陌烬燃的无上恩德。
陌烬燃不以为然，摆手谢去了众人的好意，此时他的威望极高，便借势下令，整顿海域，将海域周边所停留的废墟残渣全部打捞清理，为众人提供更好的生存空间。
得此良主，众人是老泪纵横，感恩戴德，更是尽心尽力的以陌烬燃马首是瞻。
寂九看着主谋被押走，心中留了个心眼，夙卿尘本要出言离去，陌烬燃盛情相邀，“这几日马上便是三年一度的灯元会，夙兄不如留下一同观赏美景，领略下岛中的风土人情，更何况，这寂小兄弟的蛊种尚未完全稳定，还需要暂留几日。”
“既是岛主之意，盛情难却，那便再多叨扰几日吧.”夙卿尘闻言也觉得有些道理，反正不急着离去，便听从建议再停留了下来。
寂九等人回到住所，便见夙卿尘极少有好心情的在一旁研磨字画，寂九凑上前去，不懂的文人风雅，见夙卿尘蘸墨画了一副梅花傲雪图，看的颇为出神。
“想不到美人道长不仅容貌绝艳，文墨更是一绝。”
此时已入深秋，隐隐风吹动，惊落窗前倚靠的树枝，夙卿尘提笔在画卷之上题字，便见寂九温着一壶好酒坐在窗前独饮。
“美人道长，你与陌岛主当年是如何相识的？”
夙卿尘伫笔，回忆道，“我初见他时，两袖清风，一人一兽御独往于山河之间，锄强扶弱，为民除害，肆意且孤傲，不可一世，乃是一代孤侠。”
寂九听多了画本里面的故事，“那身边可有个红颜知己，郁郁因世俗不得己终？”
夙卿尘细想后摇摇头，“不曾听闻，烬燃一生修道求仙，无心于此，便是有什么绝美佳话，也不过过眼云烟。”
寂九听着将头摇的厉害“照道长这么说，他一来无牵挂，二来自风流，如今怎么愿意独自困守于此，甘愿做个吃力不讨好的岛主？”
夙卿尘闻言一顿，“许是家中祖业不可抛，烬燃一心想造福百姓也无可厚非。”
寂九轻啧了一声，仍然觉得夙卿尘说的有些牵强，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此逍遥自在的人，岂会因世俗牵绊，道长所言虽有理，但我觉得，陌岛主并非这般的人。”
夙卿尘在字画上落下“傲骨风士”四字之后，总觉得这般形容有些不妥，心神被牵动了去，寂九好心情的将画细细一品。
那簇梅花盛开之处，远隔海岸，模糊见山石耸立，有一道人影独占江边，像是在等待着何人归来的模样。
寂九好奇，“这幅画画的莫不是道长第一次见到陌岛主的场景？”
“不错。虽是记忆久远，但是极为深刻，若不是知他性情寡淡，我倒真以为那日他是在等候一位故人。”
“等候故人归？”寂九撑着下巴，有些失神的陷入了沉思。夙卿尘见他如此好奇陌烬燃的往事也是有些意外，“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无碍，我只是觉得能让道长刮目相看的人，可千万不要失了这真挚的一段佳话丫。”
寂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夙卿尘不解却也不愿深究，见天边隐隐有阑珊烟火色，无数的烟花齐放，有些看迷了眼。
寂九抬头望去，正好瞧见月色与烟火的柔光撒落在夙卿尘脸庞，三千青丝披散于一身白皙的衣袍，称的他在月色下分外皎洁出尘，一时间也不知是赏月还是赏人，只是看的出神。
夙卿尘轻声道“灯元佳节，最是宜人，我已是许久未见过这般景色了。”
寂九喜出望外，索性就相约了句“那道长可愿在人间烟火中走上一遭，瞧瞧什么叫做世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