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在海里的女人

柯南医生坐在诊所里，正研究着胎儿受影响后的各种个案。这时，诊所的门自动开启，水车转转走了进来。

“感冒好了？”柯南医生问道。

“好了！”水车转转挺精神地说，“虚惊一场，我还以为是中了那荒岛上的什么怪异病毒呢。”

柯南医生笑着说：“你看，学心理学的人，也会得疑心病呀。”

说到那荒岛，水车转转至今还历历在目。游轮航行途中，船长放下了一条救生艇，问水车转转想不想去附近的一座小岛看看。出于好奇，水车转转欣然前往。救生艇由水手听大海驾驶，在波浪凶猛的大海中像冲浪一样地前进。上了小岛后，只见灌木丛生，藤蔓缠树，是一座植被茂盛的岛屿。船长敞开喉咙，对着丛林深处“哦——哦——”地大喊了几声，草丛中一阵晃动，跑出一只半大的白狮来。水车转转吓得失声尖叫，船长说：“别怕，它是我未来的坐骑呢。”船长一边说一边打开拉上岛来的一条编织袋，从中拎出了几块羊肉扔向白狮。白狮一边吃一边还抬头看船长，好像是表示感谢。船长说，这头白狮是他托人从非洲买来在这里放生的。

接下来，三个人坐在岛边看海水。船长说，老规矩，咱们裸泳一会儿就回游轮去。转眼之间，船长和水手听大海已脱得精光。水车转转愣住了，不知怎么做才好。船长说：“怎么，你不参加吗？”水车转转说：“我、我还不习惯这样。”船长突然将脸一沉说：“至少在此刻，你是这里的岛民，是岛民就得听我的！”水车转转吓坏了，在这远离人类的荒凉之处，她只能照船长的指令行事。三个人都赤条条地进入海水中。还好，船长对她并没有任何非礼的举动。他尽情地在海里游着，突然一个猛子扎入水中，转眼之间，他双手举着一条大鱼浮出水面。他大声地说：“你们看，守着这岛，人是不会挨饿的。”

回游轮时，大海似乎平静了许多。船长突然让这小艇减慢了速度。他说：“这片海域有亡灵，我们得向她致意。”水车转转问道：“她是谁？”船长说：“一个女人，多年前从游轮上岛后，消失在这片海域。”

水车转转的这些经历，都被柯南医生录入了医案资料中。他为这些看似与眼下的个案无关的资料单独建了个文件夹。以他的经验，一些看似无关的信息，说不定在某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水车转转也打开了电脑，她调出了一张咨询协议后对柯南医生说：“柯老师，度假前我曾经签了一个约，还没来得及讲来访者的基本情况。他叫午夜归来，是个大二男生，20岁。要咨询的问题一栏现在是空白，因为他不愿意对我讲。他暂定先咨询10次，每次一小时。今天就开始，在你下午的来访者中排在最后一名，是下午5点至6点。”

柯南医生只“嗯”了一声，继续研究关于胎儿受影响的有关资料。来访者来来去去他已习以为常。

下午5点，这个大二男生准时来到诊所。柯南医生仍以“我们聊点什么呢”作开场白后，这个来访者低下头久久不说话。柯南医生也不催问，只是耐心等待。

过了一会儿，男生抬起头来，怯怯地说：“我长期偷看我姐洗澡，我知道不该这样，可是又忍不住……”

“长期，是多久？”

“大概有、有7年了吧。”

柯南医生迅速在心中勾勒出一个内向、腼腆、不善于与人交流的男孩形象，他从幼年到学生阶段，都无法与人建立很亲密的关系。同时，他应该还有非常严厉的父母，他除了做功课之外的活动也长期受到严格的限制。

然而，柯南医生以惯有经验对偷窥这种性异常做出的判断，很快就排除。这个叫午夜归来的男生正如他名字中的含义一样，他的行动自由在父母那里从没受到过太多的限制，他活泼、好动，并且从小就不缺伙伴和朋友。与异性交往他也不腼腆害羞，上大学两年，他已换过三个女友。

柯南医生来了精神，这是他对异常个案的职业敏感。他说：“能分别谈谈你的女友吗？”

“第一个是她追的我，”午夜归来说，“我们好了大约三周时间，也就是在学校外的河边散散步，拉拉手，后来就拜拜了。”

“为什么拜拜？”

“她给人感觉太小了，还像个中学生。”

“后来呢？”

“后来的两个女生，都是我追的她们。这两个人其实很相像，我说的不是脸盘，而是身材都相近，是那种很成熟的类型。”

“哦。”柯南医生点了点头。这种性取向，对男性而言，属正常范畴。不过柯南医生接着问道：“为什么分手呢？”

“因为开房，”午夜归来说，“两个女生都是因为和我去酒店开房以后，第二天就分手了。”

“为什么？是她们不赞成开房吗？”

“不，”午夜归来低下头，喃喃地说，“是她们发现我不能做那事，太废物了。”

“哦，”柯南医生舒了口气说，“这你应该去医院看男科呀。”

“看过很多次了。”午夜归来说，“服了各种药，没有效果。那里的医生才指点我，说也许应该去做心理咨询的。”

柯南医生说：“是的，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时，墙上的电子钟发出了报时声，咨询时间结束了，柯南医生站起来说：“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我们下次见。”

午夜归来说了声“谢谢”，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诊所。

柯南医生挥动手臂做起了身体运动。到现在他已经很明白，这归根结底是一个简单的个案，对下一步的咨询他已经胸有成竹。

水车转转走过来，发表了和医生感受相同的看法。她说：“我觉得这个来访者用不了几次咨询就能有效果。对于性障碍的男孩，我在当警察时见过一些，他们有的因吸毒导致性障碍，有的因性障碍导致吸毒。这个男生知道找心理医生，真是他的幸运。”

柯南医生说：“这不意外，现在心理学已经越来越普及了嘛。”

该下班了，水车转转开始收拾水杯、纸筐等东西，柯南医生也动手关闭电脑。他现在心里想着的还是白云深处这个个案。很明显，她身上有着多重矛盾和伤害。胎儿期受到的影响，母亲的长期暴力，以及医生推测的性伤害，而她失忆的模式，在医案中尚未发现先例。柯南医生已意识到，将有一个长程治疗在等待着他，他将陪伴着来访者一起走过这漫长的艰难路途。

这时，柯南医生的手机响了，屏幕上出现了颜姿的面容。她姣好的面容让人确信她年轻时曾是一个大美女，然而，她在将美貌传递给女儿的同时，却用她长期的语言暴力和行为暴力，给了女儿无数压抑和伤痛，致使女儿做出一些变异的反抗。

柯南医生接通了电话，颜姿说：“柯医生，我想见你，我现在就在你诊所门外。”

“什么事？”

“我刚去医院看了女儿，谷医生把我训了一顿，说我不该在水果里放水果刀。这太冤枉人了，水果皮有农药，不削皮我能让女儿吃吗？我和他吵起来了，他那里人多，还有护士帮嘴，我怎能吵得过他……”

颜姿一边说一边发出哭声，柯南医生皱了皱眉头说：“你违反了医院的规定，谷医生说你是对的。好了，就这样，我现在不可以见你，因这事与我的职责无关。”

对心理医生而言，在来访者的约定时间之外，除紧急情况外，是不接受额外打扰的。家属更不可以。如若不然，咨询师一天24小时都休想安宁。另外，让来访者或家属产生过度的依赖感，也不利于咨询的进行。

颜姿带着哭腔说：“那我找你做咨询还不行？我付费啊。谷医生骂我说，我的毛病很大，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柯南医生说：“做咨询是另一回事，你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你应该知道这事得先预约的，并签订协议，不可以说来就来的。并且，签协议是双方的意愿，我认为你现在不适合找我，要咨询应找别的医生。因为你女儿在这做较长期的咨询，我再继续给你做的话，你们两人之间会产生背叛感，这样咨询就很难做了。”

颜姿似懂非懂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回去想想。”

水车转转在办公室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因为她急着下班。船长说今晚要发一部关于非洲部落的纪录片给她看，说是精彩极了。所以，门外的颜姿一走，她便拎起手提包对柯南医生说：“我们也走吧，你今天也很累了。”

门打开，门外站着两个男子，穿着同样的黑色西服，系着条纹领带。其中一个人向医生伸出手说：“您好，柯南医生。”

“你是……”柯南医生大感意外。

“我们进办公室谈。”其中一人一边说一边已跨进屋去，另一人几乎是半推着柯南医生回到了座椅上。

水车转转警惕地看着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从他们的面容和打扮上，迅速地捕捉着可能的信息。

柯南医生的手杖上，上端某一格显示窗已亮起了一小点红灯，这是室内的人中有暴力攻击情绪的提示。医生将手杖斜靠在自己身旁，如果这手杖倒地后一分钟内仍没立起来的话，就会自动向警方的报警系统发出准确位置的求救信号。同时，手杖上的摄像头会录下整个现场。

来人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根手杖，普通的导航手杖呗，视力不好的人或玩新潮的人都会带上它。这就是人的习惯思维，来人并不知道这手杖是德国心理研究所的最新产品，他们心中隐藏的暴力情绪已经暴露无遗。

两个男子坐了下来，其中一人说：“柯南医生，找你很不容易啊，是你的车牌号帮了我们的忙。别紧张，我们今天来，可是给你带来了一件大好事。”

柯南医生说：“找我是需要预约的，你们知道吗？所以，现在我请二位立即出去！”

柯南医生站起来，对来人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