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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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大成人(6)

曾有人批评林肯的政党辉格党有贵族做派,穿着华丽的衣服,去乞求平民的支持,对此,林肯在演讲中回应道:

“初来伊利诺伊州时,我还是个孩子,身无分文,无亲无故,也没怎么上过学,就在一条平底船上做工,一个月挣八美元。当时,我只有一条裤子,是鹿皮做的。湿鹿皮干了之后会收缩,所以我的鹿皮裤不停地收缩,最后裤子的下沿和袜子的上沿分开有好几英寸。随着我不断长高,裤子也越来越短越来越紧,在我的腿上留下了一圈蓝色的痕迹,直到今天还能看到。如果你们把这叫做衣着华丽的贵族做派,那我也只好认罪了。”

听众不断地吹口哨、大喊、尖叫,以示对他的赞许。

玛丽跟林肯抵达爱德华兹家之后,跟他说,他的演讲太精彩了,她以他为荣,还说有一天他会成为美国总统。

两人站在月光下,他看着她。她的举动说明了一切。他伸开双臂,把她揽入怀中,并温柔地吻了她。

婚礼定在了1841年1月1日。

虽然只有六个月之遥,但在此之前,将要发生许多狂风骤雨。

玛丽·托德和亚伯拉罕·林肯订婚后不久,就想让他改头换面。她不喜欢他的衣着,常拿他跟她的父亲比较。十二年来,她几乎每天上午都能看到罗伯特·托德走在列克星敦的街道上,拿一根金顶拐杖,穿一件厚呢蓝上衣,白色的亚麻布裤子也捆在靴底。但是,天热的时候,林肯根本不穿外套。更糟的是,他有时甚至不戴假领。通常,他的裤子上只有一条背带,纽扣掉了,他就削一个木头钉子,把衣服钉起来。

这种粗俗让玛丽·托德很是恼怒,她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但不幸的是,她的说话方式太过直接,没有任何机智圆融可言。

虽然在维克特丽·夏洛特·拉·克利尔·蒙特拉太太的学校里,玛丽学会了跳沙龙舞,但是待人接物的艺术,她一点儿都没有学到。她用了让一个男人湮灭爱情的最保险也最快速的方法——不停地抱怨。她让林肯如此不舒服,以致开始躲着她。之前,他一周会有两三个晚上去看她,现在,他十天也不见她一次。而她又写信过来向他抱怨,责怪他不去看她。

就在这时,玛蒂尔达·爱德华兹来到了镇上。玛蒂尔达是个高挑、优雅、迷人的金发女郎,她是玛丽·托德的姐夫尼尼安·W.爱德华兹的堂妹,也住在爱德华兹宽敞的庄园里。每当林肯来找玛丽,她都想方设法引他注意。她既不能说一口带巴黎腔的法语,也不会跳切尔克斯舞,但她知道怎么对付男人,所以林肯很是喜欢她。有时,当她走进房间,林肯只顾看她,都不再听玛丽·托德说话了,这让玛丽非常愤怒。有一次,他带着玛丽去参加舞会,不过他不想跳舞,就让她跟别的男士跳,自己则坐在角落里跟玛蒂尔达聊天。

玛丽说他爱上了玛蒂尔达,他也没有否认。她整个人崩溃了,伤心地哭着,要求他不能再看玛蒂尔达哪怕一眼。

本来一段大好姻缘,如今沦落为勾心斗角、不停地争吵和相互挑剔。

现在,林肯发现,自己跟玛丽在哪个方面都是反着的:教育、背景、脾性、品位,还有精神境界,他们常常惹怒对方。他意识到,应该撕毁婚约,如果结婚,他们的婚姻将是一场灾难。

玛丽的姐姐跟姐夫也抱有相似的看法,他们力劝玛丽放弃一切嫁给林肯的念想,还一次次提醒她,他们两人太不合适,结了婚也不会幸福的。

但是,玛丽听不进去。

林肯花了几周才鼓起勇气,打算把这痛苦的事实告诉玛丽。一天晚上,他来到斯皮德的店里,走到壁炉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让斯皮德读。斯皮德回忆道:

那封信是写给玛丽·托德的。在信中,他清楚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他告诉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觉得对她的爱还不足以娶她。他想让我去送信,我不愿去,他就威胁说我不去就让其他人去。我提醒他,一旦把这封信交到托德小姐的手里,她就占了上风。“私下里说的话会被忘却,”我说,“被误解,或是被忽略,可是一旦把说的话写下来,就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证据。”说完,我随即把那封倒霉的信扔到了火里。

因此,我们永远都无法得知林肯到底对玛丽·托德说了什么。但是,“根据他写给欧文斯小姐的最后一封信,”贝弗里奇议员说道,“我们可以比较清楚地了解他给玛丽·托德写了什么。”

林肯和欧文斯小姐之间的往事并不复杂。事情发生在四年前。欧文斯小姐是贝内特·艾贝尔太太的妹妹,还在新塞勒姆时,林肯认识了艾贝尔太太。1836年秋天,艾贝尔太太回肯塔基州看望她的家人,她对林肯说,如果他同意跟她妹妹结婚,她就把她接到伊利诺伊来。

三年前,林肯就见过她妹妹,于是同意了。结果,转眼间,她妹妹真的出现了!脸蛋漂亮,举止优雅,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又有钱。可林肯不想跟她结婚,他觉得“她有点太急切了”。另外,她还比他大一岁,又矮又胖——按林肯的说法,“跟福斯塔夫倒挺般配的。”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她,”林肯说,“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艾贝尔太太“迫切希望”林肯能遵守诺言。

可是他不想这么做,他承认“一直为自己的决定太仓促感到懊悔”,他觉得跟她结婚就好像“给一个爱尔兰人套上缰绳”。

于是,为了解除婚约,他写信给欧文斯小姐,坦诚而婉转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其中的一封,于1837年5月7日写于斯普林菲尔德,我相信从这封信里,我们可以比较清楚地了解他给玛丽·托德的信里会写些什么。

玛丽,我的朋友:

在这封信之前,我给你写了两封信,但都觉得不满意,还没写一半就让我撕了。第一封不够真诚,第二封又太过严肃。这是第三封,我就寄这封吧。

在斯普林菲尔德的生活相当枯燥——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这差不多是我生命中最孤独的时光了。自从来到这里,跟我说过话的女人只有一个,如果能够避免,她也不会跟我说话。我没有去过教堂,最近也不大可能去,之所以不去,是因为我会觉得无所适从。我常常想起我们之间关于你来斯普林菲尔德生活的谈话,我担心你会感到失望。这里有很多华丽的马车,但我没有,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你会穷得叮当响,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你觉得自己能够忍受这种生活吗?但凡哪个女人愿意跟我祸福与共,如果有这样的人,我会竭尽全力让她幸福满意,否则,这将是最让我痛苦的事了。我知道,跟你在一起,我会比现在幸福,但前提是让你满意。

你之前说的可能只是笑话,或者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我们忘了它吧。若非如此,我很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之后再做决定。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愿意,我说过的话还会遵守。我的意见是你最好不要同意,你还不习惯苦难,困难的程度可能超出你的预想。我知道,你会想通的,无论是什么事。如果你能在做决定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那么,我愿意遵从你的决定。

收到信之后,你一定要给我写一封长信。除此之外,你也无事可做,虽然写好之后不会觉得很有趣,但会是这忙碌荒野生活中的陪伴。告知你姐姐,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变卖家当搬家的消息,一想到这个,我就备受刺激。

你的朋友

林肯

这就是林肯和玛丽·欧文斯之间的那段往事。回到他跟玛丽·托德的事上来:斯皮德把林肯写给托德小姐的信扔到火里烧了,然后转过身,对他的朋友兼室友说:

“听着,如果你是个男人,就亲自去找玛丽,既然你不爱她,就跟她说实话,说你不会娶她。注意不要说太多,然后找准时机尽早离开。”

“听完我的劝告,”斯皮德回忆道,“他系好上衣纽扣,带着坚定的表情出发了,去完成他那严肃的使命,对此我已经指导得相当清楚了。”

赫恩顿说:

那天晚上,斯皮德并没有跟我们一起上楼睡觉,而是假装想看书,留在了楼下的杂货店里。他要等林肯回来。已经是夜里十点钟了,林肯跟托德小姐的会面还没有结束。终于,刚过11点,他悄悄地进来了。斯皮德很满意,因为从林肯在那儿停留的时间来看,他并没有听从他的指示。

“那么,老伙计,你遵守诺言并按照我说的做了吗?”斯皮德上来就问。

“是的,”林肯若有所思地回答,“可是当我告诉玛丽我不爱她的时候,她突然大哭起来,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她扭着双手,显得极为痛苦,说什么骗人者实际是在骗自己。”他没有再说下去。

“你还说了什么?”斯皮德盘问道。

“实话跟你说吧,斯皮德,我真的说不出口,我自己也掉眼泪了。我抱住她,吻了她。”

“你就是这样解除婚约的?”斯皮德嘲讽道,“你不但犯傻,你的行为还直接恢复了婚约,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那么,”林肯拉长了语调慢吞吞地说,“无路可退的话,就不退了。事已至此,我会信守承诺。”

几周过去了,婚期越来越近。女裁缝们正忙着给玛丽·托德准备嫁妆。爱德华兹庄园上下粉刷一新,客厅重新装饰了一番,铺上了新地毯,家具也都重新擦过,并调整了位置。

然而,与此同时,亚伯拉罕·林肯身上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你甚至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问题——严重的精神抑郁不同于普通的忧伤难过,它是一种会同时影响身体和心理的危险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