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急需冷漠
何处急需冷漠。——不会有什么比这更思维混乱了:想要等待终有一天科学会查明关于最初和最终的事物的情况,而直至那时却仍然以传统的方式思考(尤其是信仰!)——就像我们经常被要求这么做的。那种想在这个领域完全确定的冲动,是一种宗教的事后冲动,仅仅如此——一种隐藏的、只做个形式性怀疑的“形而上需求”,与这样一种私下的念头相结合:这种最终的确定性,将会长期不可见,直到那时候,“虔诚者”对于那整个领域都是有道理这一点,毫不关心。我们想要过一种丰富的、非常好的人生,根本不需要这种关于最远视野的确定性:就像想做一只好蚂蚁的蚂蚁,也不需要它一样。更应该说,我们必须明白,我们长期讨厌那些事物的重要性,最初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为此我们需要伦理感和宗教感的历史。那些最尖锐的知识问题,只有在这些感觉的影响之下,才变得对我们这么重要、这么可怕;人们将罪与罚(而且是永远的罚!)概念拽入了精神的目光投向那里,但是其中最远的领域却未能涉足:这些领域越黑暗,这样的做法就越放肆。
自古以来,人们就在无法确定任何东西的地方大胆想象,并说服后代认真对待这些想象,并信以为真,最后拿出一张丑陋的王牌:信仰比知识更有价值。现在,在那些最终的事物方面,我们迫切需要的不是与信仰对立的知识,而是在那些领域里与信仰和所谓的知识对立的冷漠!——有种东西在说教中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除此之外,所有其他东西都必然离我们更近,我指的是这些问题:人的目的是什么?人死后的命运如何?人如何与上帝达成和解?以及类似的一些奇怪的问题。像这些宗教界的问题一样,哲学教条主义者的问题也跟我们无关,不管他们是唯心主义者、唯物主义者,还是现实主义者。在既不急需信仰也不急需知识的领域,他们全都热衷于逼我们作出一个决定,如果在一切可以研究、可以通向理性的东西周围,有一片被迷雾笼罩的虚假的沼泽地带,有一条不能通过、亘古长流、难以辨别的带状物,那么即使对于最伟大的知识爱好者来说,这也是更为有用的。明亮而亲近的、最直接的知识世界,正是通过同知识大地边缘的黑暗王国的对比,才不断增加了它的价值。——最直接的事物的好邻居,不再像至今的情况那样,眼光轻蔑地越过它们,朝向云层和夜晚出现的恶魔。在森林和洞窟里,在沼泽地带,在浓云堆积的天空下,例如在几千年文化的各个阶段上,——人类活得那么久,而且活得那么可怜。在那里,人类学会了轻视现在、轻视邻人、轻视生命,甚至轻视自己——而我们,这些在较为明亮的自然和精神原野里居住的人,现在仍然在我们的血液中继承了一点这种蔑视最直接事物的毒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