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忠仆护主
陆家是绝对有资格说这句话的，画儿知道她菜是卖出去了，但是承担的风险也太大了。居然是给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吃的，一个要死的人，嘴里哪来味儿？
元子这一路拎着食盒，光这香味就把他征服了，他完全不相信有人会觉得不好吃。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诶，我给您拎过去。”说着便屁颠屁颠的跟在沈管家身后从侧门进了陆家院子。
画儿此刻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元子对她厨艺的信任，还是该担心元子的单纯，那可是压着整个食为天呐。
画儿没办法，便跟着元子身后一起进了陆家，希望陆家人联想不到她就是差点儿送过来冲喜的黄画儿。
沈管家走到美妇人身边轻声说了几句，美妇人一脸平静对着沈管家微微点了点头，便朝元子和画儿看过去。
“端过来吧！”沈管家对着他们招了下手。
元子脸上瞬间露出笑容，赶忙走过去，把食盒打开，小心的从里边把小炉和小锅端出来摆在铺了锦缎的石桌上。这连锅带炉一起上，他们还是头次见，不禁觉得新奇。
那鸽肉伴着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陆维桢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沈管家取碗筷侍候陆维桢食用。
画儿不禁打量起这个虚弱瘦小的少年。眉目生得极其清秀、俊朗，只是面色很黄，瘦得厉害。
一旁的美妇人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尝着鸽肉，满目疼惜与慈爱，画儿心里也跟着酸酸的，这是生了什么病？真的没救了吗？
美妇人看着少年咽下，继续吃了第二口，脸上的笑容更是强烈了些，只是眼眶却红了。轻声的问到：“桢儿，好吃吗？”
陆维桢点了点头：“嗯！”虽如此却只吃了三口便不再吃了。
画儿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其实她早该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什么美味到了一个要死的人嘴里都会变得淡而无味。
元子更是皱起了眉头，满脸的担忧：“陆公子，怎么不吃了？”
陆维桢没有回元子的话，闭上眼，从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美妇人和沈管家都一直注视陆维桢，满脸的紧张，完全忽略了画儿和元子的存在。一时间空气似乎都凝结了，画儿和元子脸上的表情更是凝重起来。
画儿还在想，这个陆公子真是她的克星，为了不给他冲喜，被二婶暴打至死。这正想以后依靠着食为天生存，又因为他要面临被关张的命运。她开始后悔卖这道菜给他吃了。
陆维桢缓缓睁开眼，露出淡淡一笑，没有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美妇人和沈管家紧张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美妇人激动的说：“小少爷终于吃东西了，赏、赏、好好赏做这菜的厨子。”突然有点儿语无伦次了，“沈管家，把这厨子请到府里来，专门侍候小少爷的饮食。”
画儿被这突然的一句话给惊到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才吃了三口，就把这美妇人高兴成这样？
元子别的没听到，就只听到说把厨子请到陆家府上侍候他们家小少爷，忙一口回绝：“那不行，我们家大小姐怎么能侍候别人。”
听到这句话，画儿简直是无言以对，这元子也太护主了吧！她现在算哪门子大小姐？差不多到了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了，还摆什么身份？
沈管家一惊：“这菜是你们家大小姐做的？食为天的大小姐？”如果没记错，楚家老二是说要把她送到陆家给小少爷冲喜的。
元子忙点头指着画儿：“嗯，嗯！她……”
画儿忙打断，微微一笑：“沈管家，我记得刚刚您说，小少爷吃得满意银钱翻倍的。”
沈管家在大户人家当差，自是懂得言而有信，更是察觉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是个能做主的：“那是自然，一百两银子，一个子儿不会少给的。不过，沈某倒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娘成全。”
“管家请讲。”画儿见这管家说话还中听，没有因为陆家家大而看轻他们，便想知道他会提出什么要求。
“沈某不知这道菜是出自食为天大小姐之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见谅。”沈管家说完，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无奈且悲哀，“实不相瞒，我们小少爷这一年多来，都没有吃过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厨子不知道换了多少，都没用。现在就靠汤药养着。今儿能吃下你们大小姐做的菜，我们是既激动又高兴。太夫说，这病他只要能吃下东西慢慢就能养好。”
画儿不禁再次打量着陆家小少爷，瘦得太不寻常了，听这管家的话，莫不是得了厌食症？
“所以管家是想我们食为天能做些像今天这样的菜给他吃？”画儿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小少爷才吃了三口就让那美妇人那么高兴了。
“是，是，是！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你们大小姐了。至于这银两，只要能让小少爷吃下去，多少都没关系。”沈管家一口承诺。
“好！以后每天我都会送三道吃食过来。至于银两，我会按照食为天的标价来收取。”画儿一口应诺，既然知道这小少爷是得了厌食症，她就有方法调配他的饮食了。
管家很是高兴，将四张二十两的银票和两锭银子递给画儿。画儿满心欢喜的将银票和银子揣进怀里，随着元子出了陆家。
沈管家走到美妇人面前：“夫人，那小女孩儿应该就是楚画儿。”
美妇人微微一笑：“生得倒是眉清目秀，也是个命不好的，这么小就没了爹娘。冲喜的事儿缓一步再说吧。”心想这小小年纪，面对他们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倒是有几分她娘张氏的遗风，眼里又多了几分欣赏。
沈管家应诺，把准备去楚家看人的事给放下了。想那黄画儿，是个有主见的，这一道菜开口五十两，定是不愿被她二伯卖到陆家，筹钱获得自由身吧。
黄画儿和元子一路上说说笑笑特别高兴，刚一回到食为天正好看到他二伯跟吴老先生纠缠。吴老先生一直护着手里的钥匙：“二爷，这个钱你不能拿，大小姐说还有用处。”
“中午生意那么好，肯定赚了不少，拿一半出来，影响不了酒楼的生意。”楚弘厚一脸无赖样。
画儿顿时蹙眉，忙跑过去拉楚弘厚，吼了一声：“二伯，你干什么呢？”
楚弘厚回头看到画儿回来了，便没有再跟吴老先生纠缠，而是看着画儿：“回来了，你看这老吴我想拿点钱出来，他都不肯。”
画儿看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股怒火从心里烧起来：“二伯，你别忘了，食为天是我爹娘留给我和恒儿的。那时我和恒儿小，酒楼交由你来管。从前你从酒楼里拿了多少，花天酒地挥霍了多少，把酒楼弄得几乎关张，我和恒儿都不计较。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和恒儿会掌管酒楼，你不得再插手，更不能私自拿柜上的钱。若是敢动一个铜板，我绝对不客气。“楚弘厚一愣，她这是想把他从食为天彻底划出去，还跟他来硬的，这个小没良心的，敢威胁他了，她能有什么能耐？
“呵，那你想怎么个不客气啊？”
画儿一笑：“我不介意去县衙请县老爷主持公道。”
“你敢，我是你二伯。你和恒儿是我养大的。”楚弘厚一想到他再从柜上拿钱，她就去告他，顿时就红了眼。
画儿毫不胆怯，一双眼睛挑衅地盯着楚弘厚：“不信你试试。我还顺便把二婶一起送去。”说着又看向吴老先生，“吴老先生，把钥匙放桌上。”
画儿还真盼着他拿，他若是真拿了，她正好有了理由送他去大牢，名正言顺的收回食为天，啥麻烦事都一并解决了。
吴老先生觉得大小姐这一下有魄力，但是二老爷这人是个无赖啊！他眼里只看得到钱，看到钱其它什么都不顾的。叹了一口气，便把钥匙放在桌上。
楚弘厚看着桌上的钥匙，又看了一眼画儿。此时的画儿还是那一脸挑衅，眼里还带着几分期待。
犹豫再三，思量再三，觉得还是不冒那个险。画儿是越来越让他看不明白了，中午那一下，确实把他给震惊到了，说不准她还真敢去县衙。
“好，你要接管酒楼，我让你接管。你该给我们的孝敬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一个月每房三十两。”
在场的人一听，这一个月三十两，这楚家有三房再加上老爷子和老太太，一个月就是一百多两，以食为天目前的状况，肯定拿不出这么多。心里都在暗骂这个二爷太黑心了，这不是明抢吗？
楚弘厚可不管画儿拿不拿得出来，本来就只看中酒楼的钱，酒楼的死活从来都不是他关心的事儿。他最想做的事儿就是把酒楼一卖，拿了银钱，一辈子都不愁吃喝。
画儿不屑的一笑：“所谓孝敬，做晚辈的，该给。给爷爷和奶奶的，以大伯做标准，给伯伯叔叔的，那得以继祖哥和琴儿姐做标准，这琴儿姐若嫁了，还有棋儿姐呢？啥时候需要规定给多少了？”
楚弘厚见画儿这伶牙俐齿的，顿时觉得他一个大老爷儿怎么连个小孩子都说不过，有些气恼，但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动手打她，也定是讨不得好：“行，行行，你个死丫头，你厉害，你爷说了，这不管筹没筹到钱，晚上都把你带回去，现在就跟我回去。还有恒儿，走！”看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恒儿忙上前紧紧地抓着画儿的手，往她身后躲了躲，他不想回稻香村去。回去没有好吃的，还要挨打。
画儿自是明白恒儿此时的想法，但是看二伯这样子，她自己是必须回去一趟。便朝罗忠祥看了一眼：“罗伯伯、阿青、元子、柱子小东家交给你们了，我回稻香村一趟，明儿晌午回来。回来我若是见不到恒儿，定拿你们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