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风雪中的来客
咱今儿个得唠唠桅子当义务兵那档子事儿。桅子刚进军营那会啊,满心满眼都是对未来军旅生活的憧憬,可真轮到站岗这活儿,心里那股子抵触情绪就跟开春后的野草,蹭蹭往上冒。在他看来,站岗,说是保卫国家这么庄严神圣的事儿,听着确实能让人热血沸腾一下子,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戳在那,每班岗都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纹丝不动,实则就是一场磨炼性子的持久战。
桅子所在的这支部队啊,常年累月扎根在那深山老林里头,四周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像一道道密不透风的屏障,把他们跟外面的花花世界远远隔开。每次轮到站岗,桅子心里就开始犯起了嘀咕,那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这可真够倒霉悲催的,哪能比得上那些驻扎在城里的兵哟!人家站岗,那身板挺得笔直,军容严整,过往的路人一波接着一波,眼神里满满当当都是羡慕,时不时还有些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满眼崇拜劲儿,站在那瞅着就挪不开步,多风光体面。咱呢,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天天不是被风刮得脸蛋生疼,就是被大太阳晒得头皮发麻,夏天蚊虫叮咬得满身包,冬天又得跟这冰天雪地死磕。”
战友们也常凑在一块唠这苦差事,有回站岗前夕,大伙正猫在岗楼边整理装备呢,桅子皱着眉头,撇着嘴,一肚子委屈地跟旁边的士官小万嘟囔:“我就纳闷了,同样是扛着枪站岗,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咱在这穷乡僻壤,风吹日晒、爬冰卧雪的,遭老罪了。
人家城里兵,跟舞台上的明星似的,被人围着转,要啥有啥。咱呢,守着这清冷孤寂的地方,要人气没人气,要热闹没热闹,啥都没有,图个啥呀!”
小万苦笑着叹口气,肩膀耷拉下来,无奈地耸耸肩:“咱这就是命呗,部队一声令下把咱安排到这旮旯,没辙,忍着吧,谁叫咱穿上这身军装呢,军令大过天。”
大西北的冬天,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简直就是个冷酷无情的大冰窖。营房里,但凡能待人的地儿,暖气都呼呼吹着,跟小野兽在咆哮似的,厕所、洗澡间、厨房,一处都不敢落下,就怕人一进去,立马给冻成冰棍。早上起来,战士们睡眼惺忪地端着洗脸水往外一泼,好家伙,那水跟听到冲锋号似的,瞬间就在地上结成冰碴子,“咔嚓”一声,清脆响亮,跟玻璃碎了没啥两样。
平日里走路,战士们都得跟走钢丝似的小心翼翼,鞋子但凡沾点水,到了外头,没几步就得被牢牢冻在地上,使出吃奶的劲儿拔都拔不下来,跟焊住了没啥两样。岗楼里,那小太阳取暖器亮堂堂地照着,仿佛是黑暗里唯一的希望之光,可这点热量在这冰寒之地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顶事。
人站里头,手脚还是跟冰棍似的冻得发麻,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没办法,只能再架上个大功率油汀,这才勉强有点热乎气,能让身子缓过点劲儿来,可那风一吹进来,还是跟刀片子似的,直直割在脸上,冻得人眼泪都差点飙出来。
就这么着,桅子带着满心不情愿,熬过一回又一回的站岗。直到今年春节,那岗哨上发生的事儿,就像一道强光,直直照进她心里,把那些个牢骚、不满全给冲得烟消云散,彻底把她想法给掰过来了。
年三十晚上,外头鞭炮声零零星星地传进山坳,像一首不成调的思乡曲。大家都想家想得厉害,可岗还得站。桅子裹得严严实实,缩在岗楼里,就露俩眼睛在外面,那眼睛里多少有点落寞。她盯着外头黑漆漆的山路,心里空落落的,思绪早就飘回了千里之外的家,想着家里年夜饭该摆上啥好吃的,爹妈是不是正念叨着自己。
西北边陲这地儿,一到年关,那风雪跟发了狂似的,呼啸着席卷整片山野。岗楼外头,狂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肆意横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啥都瞅不真切,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雪幕给严严实实地捂住了。
桅子今儿个当班站岗,虽说身上棉衣棉裤裹得严实,可那冷风还是跟长了眼似的,一个劲儿地往缝里钻,冻得她手脚发麻。她正哈着气、跺着脚,试图驱赶这股子寒意,忽然,目光一凛,瞧见远处影影绰绰有个人影在雪地里晃悠。
那人在狂风里左摇右摆,走一步退半步,身形踉跄得厉害,活脱脱像个喝醉了酒、找不着北的老汉。每往前挪几步,就被那恶狠狠的大风猛地搡一把,整个人都差点栽倒在雪窝里,瞧着艰难极了。
桅子原本被冻得有些木然的神情瞬间紧绷起来,多年的军事训练让她下意识地就进入了战斗状态,那动作麻利得如同闪电。只见她迅速端起枪,枪身稳稳地架在肩头,手臂肌肉紧绷,呈标准持枪姿势,同时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一声:“谁?站住!”那声音仿若洪钟,冲破风雪的阻隔,在空荡荡的山谷里来回震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惊得附近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
那人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给定住了,立马停住了脚步,站稳身形后,扬声喊道:“别开枪,是来给咱子弟兵拜年的!”声音被凛冽的风撕扯得七零八落,飘飘悠悠地,好半天才钻进桅子的耳朵里。
桅子眯着眼,使劲儿眨巴了几下,努力透过那漫天飞雪细看。嘿,原来是个大叔!这大叔看着得有五六十岁了,中等个头,身材瘦瘦巴巴的,身上那件旧棉袄看着有些年头了,补丁摞补丁,此刻上面落满了雪,鼓鼓囊囊的,倒像是穿了件厚重的铠甲。脸被冻得通红通红的,就像熟透了、随时能摘下来的红苹果,看着就觉着冷。眉毛胡子也没能幸免,都挂满了白花花的霜,一颤一颤的,跟童话里的圣诞老人一模一样,滑稽中又透着一股子质朴劲儿。再瞧他手里,还稳稳当当地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那下坠的弧度看,分量着实不轻呢。
大叔加快了脚步往岗楼这边走来,走近了,脸上立马堆满了笑,那笑容绽得跟朵花儿似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两条弯弯的缝,里头透着满满的亲切。嘴巴一张,哈出一大团白气,那热气刚冒出来,瞬间就在胡子上结了层亮晶晶的薄霜。
“闺女,辛苦啦!”大叔声音略带沙哑,却热乎得很,“大过年的还站岗,叔心疼哟。知道你们在这深山老林里不容易,叔自家做了点吃的,给你们送来,让你们也尝尝家里的味道。”说着,双手把袋子往前递,因为在风雪里走得久了,冻得又红又僵,微微颤抖着,可即便如此,那装着吃食的袋子却被他护得稳稳当当,一点没晃悠。
桅子这下彻底愣住了,原本警惕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眼眶也一下热乎起来,像是有股温热的泉水在里头直打转,蓄满了泪水,差点就夺眶而出。她赶紧伸手接过袋子,手指不经意间碰到大叔的手,那股子冰凉瞬间传遍全身,桅子心里又是一颤,鼻头一酸。
“叔,这……这咋好意思,这天寒地冻的,您咋还专门跑这一趟。”桅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心里满是感动与愧疚,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觉着自己不过是站个岗,哪担得起大叔这番折腾。
大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双手来回搓动着,试图搓暖那冻僵的手指,嘴上说道:“你们为咱守着这大山,连过年都回不了家,叔来看看是应该的。你们啊,就像那古诗里说的‘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有你们在这顶着,咱老百姓才能安安心心地过年,没你们守着,哪有咱后方的安稳日子。咱老百姓心里都记着你们的好呢,就盼着你们也能吃口热乎的。”
桅子听着,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笑中带着泪花:“叔,您这话说得,太暖心了。咱当兵的,守土有责,可您这大冷天的惦记,真让咱心里滚烫滚烫的。”
这时,其他战友也听到动静,纷纷围拢过来。一个小战士眼眶红红地抢着说:“叔,您这一路不好走吧,风大雪厚的,太感谢您了!”
大叔挨个瞅着这些年轻的面庞,笑得愈发开怀:“不碍事,瞅着你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叔就高兴。快看看,袋子里有叔自家腌的腊肉,香着呢,还有刚蒸好的热馒头,赶紧趁热吃。”
战友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和大叔唠着,原本寂静冰冷的岗楼前,此刻满是欢声笑语,那股子温情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大火,把这冰天雪地都给烘暖了,这大过年的,在这偏远边疆,因着大叔这一趟,年味愈发浓得化不开。
这时候,其他战友也闻声赶来,围成一圈把大叔和桅子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道谢。“大叔,太感谢您了,大过年的还惦记着我们!”“这大冷天的,您路上不好走吧?”大伙的声音此起彼伏,满是感动。大叔被大伙簇拥着,笑得更开怀了,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花,一个劲儿地念叨着让大伙趁热吃。
那天夜里,岗楼里热闹起来,大伙吃着大叔带来的热乎吃食,有喷香的腊肉、软糯的年糕,还有自家腌的咸菜,每一口都暖到了心窝里。桅子坐在那,望着外头依旧飘雪的天,默默想着:原来这岗哨虽偏,守的可是乡亲们的心,这份责任重得很呐,一点都不无聊,往后可得站得更笔直,才对得起这份情。打那起,桅子站岗再没了牢骚,每次站得那叫一个精神抖擞,满心满眼都是使命感,觉着这深山老林的岗哨,才是她最荣耀的阵地,守着它,就守着万千百姓的安宁,值了!
这天,轮到桅子和岳铭值守阵地上的岗。西北边陲的寒冬,那风跟小刀子似的,“飕飕”地刮着,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肆意横飞,直往人的脖领子里、袖口间钻,冻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股子寒意。
两人严格按照往常的规定,把自己从上到下裹得严严实实,宛如两只圆滚滚的粽子。厚重的棉衣、棉裤穿在身上,束缚得行动都略显笨拙,棉帽拉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棉手套也戴得紧实,手指在里头蜷缩着,好歹留存着些许暖意。一切穿戴整齐后,他们才迎着那刺骨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向哨位。
到了交接地点,岳铭率先开口,声音因寒冷而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透着军人的干练与严谨:“兄弟,弹药数量都对吧?设备运行都正常不?咱这岗责任重大,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出不得,可得交接清楚咯。”
换岗的战友赶忙立正,大声回应:“放心吧,岳哥!弹药满仓,设备刚检查过,运行顺畅,绝对没毛病,都齐活儿,妥妥的!”边说边拍着身旁的弹药箱,眼神坚定诚恳。
交接完毕,他俩仿若两只谨慎的猎犬,打着手电筒,沿着岗楼周围和阵地各处重点要害部位,开启了细致入微的排查。
岳铭猫着腰,身形仿若融入了这雪地之中,手里的电筒光如同一柄利剑,刺破黑暗,逐寸逐寸地扫过雪地、墙角、工事边缘。他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这旮旯可得瞧仔细咯,哪怕藏着只耗子都不能放过,万一有个啥纰漏,那可就是捅大娄子了。”桅子紧紧跟在后头,手中的木棍不时挑开堆积的雪堆,每一下都带着十足的力道,确保没有暗藏的隐患,眼神专注得好似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一番折腾下来,确认没啥问题后,两人拖着几乎冻僵的腿脚,艰难地回到岗楼中。岗楼里那暖气正呼呼地吹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宛如沙漠旅人遇见了绿洲清泉。两人刚准备美滋滋地享受这幸福的热气,把身上那股子能冻死人的寒气驱散驱散。
嘿,巧了!眼尖的岳铭此时像被触发了机关似的,整个人瞬间绷紧,几步跨到岗楼窗边,双手用力扒着窗框,抻着脖子,眼睛瞪得极大,高声喊道:“桅子,你瞅,就在咱刚回来那道上,影影绰绰好像有个啥玩意儿正朝着咱岗楼摸过来呢!那黑影晃悠得,指定不是啥简单物件。”
桅子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瞬间如同放电影般闪过平日里连长那严肃到骨子里的叮嘱。连长每次开班务会,都跟寺庙里敲木鱼似的,声声震耳,一字一句烙印在众人心里:“咱这深山老林中啊,可不太平,常有伤人的野兽出没,出营区务必两人以上同行。要是万一不小心撞上了,听好了,都给我稳住,千万别慌,保持镇静,离那畜生远点。尤其是碰上狼之类的猛兽,眼睛都得瞪大咯,像盯着敌人的枪口一样,保持高度警觉,稍有不慎那可就吃大亏啦!脑袋要是懵一下,命可就没了!”
想到这儿,桅子不由自主地对着岗楼外那莫名生物嘀咕道:“那不会是狼吧?”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嗓子眼不自觉地收紧,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眼神紧紧锁住那团黑影,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岳铭本就生性活泼,好奇心重得能撑破天,一听桅子这话,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得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溜圆,直放光,双手兴奋地直搓,手套都快被搓冒烟了:“嘿,要它真是狼,今儿咱哥俩可就撞上大运了!我可听说狼牙那可是名贵收藏品,弄一串狼牙项链戴上,回了老家往人群里一站,倍儿有面儿,不得把那帮小子羡慕死;狼鞭更是大补的药材,吃了保准浑身是劲儿,一口气能跑个十公里不带喘的;狼肉听说也鲜美得很,跟那山珍海味似的,嚼劲十足。咱这春节也别闲着,正好请战友们搓一顿狼肉火锅,红红火火过大年!到时候大家围坐一团,吃得热火朝天,多带劲!”
这俩南方小伙,打小在那温润水乡长大,平日里见着的最大的“猛兽”也就是邻居家那嚣张跋扈、追着人跑的大鹅。狼这玩意儿,对他们来说,还真就只在电视里瞅过,神秘又凶悍。这下可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碰上这档子事儿,心里那股子热血跟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汹涌澎湃,啥害怕、顾虑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初生牛犊不怕虎”,俩人也没多想,当下就决定会会这“家伙”。
桅子和岳铭对视一眼,心领神会,麻溜地操起家伙。桅子左手紧紧握住电棍,那手心瞬间攥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滑腻腻的,却丝毫不敢松懈,五指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卡住电棍,右手稳稳端着防暴枪,枪身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映衬着他那紧张又坚毅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如鼓擂动的心跳,跟即将奔赴生死战场的勇士似的,雄赳赳气昂昂就走出岗楼,双脚迈得坚定有力,眼睛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黑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来。
近了,近了,更近了!10米、9米、8米……2米。眼看就要到跟前了,俩人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大气都不敢出,呼吸都停滞了一般,手指都扣在了扳机上,微微颤抖着,随时准备给这不速之客致命一击。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那畜生却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在离他们 2米远的地方站定不前了,歪着脑袋,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默默地看着他俩的一举一动,那模样,像是在疑惑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庞然大物”究竟想干啥。
这会儿,两人借着雪地反射的皎洁光亮,仔仔细细打量起来。这一看,俩人面面相觑,愣了好几秒,而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眼前这牲口哪是什么狼呀!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他俩平时在各种媒体纪录片里也没少瞅狼的模样,眼前这家伙和传说中的狼,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虽说身材看着有点相似,都是四条腿矫健地支撑着身体,一条尾巴耷拉在身后,可其他地方压根儿就不沾边。
瞧着倒是和驻地老乡家的羊有几分相像,一身脏兮兮的毛打着卷儿,耳朵也软绵绵地耷拉着,不过那眼神可不一样,透着股子桀骜不驯和暴戾劲儿,估摸着是头野羊。
岳铭挠挠头,有点尴尬地笑道:“嘿,闹了半天,咱这是把自个儿吓个半死,原来是虚惊一场,还想着狼肉火锅呢,这下倒好,羊倌都算不上咯!白忙活一场,还差点吓出心脏病。”
桅子也乐了,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武器,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得嘞,虽说不是狼,不过这也算是咱站岗的一段奇事儿,回头讲给战友们听,准能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这枯燥的岗哨生活,总算有点乐子咯。”
俩人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岗楼,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刚才的莽撞,这雪夜的小插曲,就像一颗突如其来的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这枯燥又寒冷的站岗时光里,泛起了一圈圈有趣的涟漪,让这漫长的寒夜,瞬间变得生动鲜活、妙趣横生起来。
虚惊一场后,桅子和岳铭手里的家伙可没立马放下,俩人还僵在那儿,心里头纠结得很。那杆防暴枪在手里沉甸甸的,电棍也被攥得发热,到底要不要把这送上门的野羊给“收拾”了,这念头就像两只小耗子,在他俩脑袋里乱窜,搅得人心神不宁。
桅子皱着眉头,咬着嘴唇,心里那股馋劲儿直往上冒,暗暗寻思:“唉,狼肉没指望了,可这野羊肉,弄来尝尝估计也不差啥,好歹能解解馋,这冰天雪地的,来点热乎肉,多舒坦呐。”想着想着,眼神都变得炽热起来,手上不自觉地把电棍又握紧了几分,像是生怕那野羊跑了。
就在桅子打定主意,刚要抬脚往前迈,准备下手的节骨眼上,岳铭扯了扯桅子的衣角,大声嚷道:“桅子,你瞅那野羊的肚子,鼓鼓囊囊的,该不会是怀上崽了吧?”岳铭那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满是惊讶。
桅子被这一嗓子喊得回过神来,视线“唰”地一下就移到了野羊肚子上。可不是嘛,那肚子圆滚滚的,像揣了个大皮球,看着着实像怀孕了。桅子挠挠头,有点犯懵,苦笑着说:“哎呀,我也拿不准呐,咱大老爷们儿,哪懂这个呀!估摸着是有了吧,谁知道呢。”
说起这事儿,桅子又想起平日里听当地老乡唠嗑,那些个老猎户进山都有规矩,“三不杀”念叨得跟口头禅似的:一、怀孕和哺乳的野兽不杀,那是造孽的事儿;二,未成年的幼兽不杀,得给小家伙们留条活路;三、国家明令保护的珍稀动物不杀,那可是犯法的高压线,碰都不能碰。老乡们说得玄乎,说是不能触犯国法,还不能触怒山神,坏了山里的规矩。他俩也怕搅了驻地的民族风俗,惹出乱子,所以向来都乖乖照做,入乡随俗。
想到这儿,桅子和岳铭对视一眼,啥也没说,心领神会地就开始解除防备。桅子把电棍的开关关上,长舒一口气,那紧绷的肩膀也耷拉下来,边收家伙边嘟囔:“得嘞,算它运气好,咱可不能坏了规矩。”岳铭也把防暴枪的子弹卸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好,嘴里念叨:“走走走,别管它了,咱回屋。”
两人转身,抬手掀开那厚厚的棉布帘子进了岗楼。这岗楼里暖烘烘的,跟外头简直是两个世界。可刚坐下没一会儿,心里头还是不踏实,总觉得那野羊还在外头搞啥幺蛾子。桅子先憋不住了,扭头跟岳铭使个眼色:“要不,咱再瞅瞅?”岳铭点点头,两人又齐刷刷地朝窗外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眼望去,桅子惊得差点蹦起来,失声喊道:“我的老天爷!这啥情况?”只见那野羊大摇大摆地跟在他俩后头,拿脑袋一顶,就把岗楼门帘给掀开了,那叫一个自然,丝毫不见外。进了屋,还熟门熟路地直奔最暖和的地儿——油汀旁边,“扑通”一声卧倒,四脚一伸,惬意地眯着眼,活脱脱一副把这儿当自个儿家的模样。
岳铭下巴都快惊掉了,瞪大眼嚷嚷:“这野羊胆儿也太肥了!咋还跟进屋了呢?”桅子也哭笑不得,不过脑子一转,又琢磨过来了:“你说它是不是真怀上了?这冰天雪地的,又没啥吃的喝的,指不定饿了多久、冻得够呛,看咱刚才没动手,就寻思来这儿碰碰运气,找条活路。刚才跟咱对峙那阵儿,估计也是拼了老命在赌,赌咱不会伤它。也是,打从咱驻扎这儿,就没伤过山里的动物,它许是闻出咱没恶意,这不,就大摇大摆地来自救保命咯。”
两人正议论着,那野羊卧在油汀边,耳朵偶尔动一动,眼睛半眯着,时不时瞅瞅他俩,像是在确认自己真的安全了。
桅子心软了,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嘴里小声念叨:“行嘞,你就安心待着吧,等风雪小点,再找地方去。”
岳铭也跟过来,蹲下身子,看着野羊圆滚滚的肚子,笑着说:“你这小家伙,还挺机灵,以后可别到处乱跑,小心真碰上坏人。”
打这起,这野羊就暂时在岗楼里安了家。战士们轮岗休息时,都会瞅瞅它,偶尔还匀出点干粮、水给它。外面狂风依旧呼啸,大雪纷飞,可这小小的岗楼里,却因这意外来客,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温情,人和动物,就在这冰天雪地中,达成了一份无声却温暖的默契。
遇到这档子稀奇事儿,桅子和岳铭彻底懵了圈,两人大眼瞪小眼,脸上写满了无措。“这可咋整啊?咱从来没碰上过这种事儿!”桅子急得直挠头,额头上瞬间皱出个深深的“川”字,眼神里满是焦急与迷茫,嘴巴不自觉地嘟囔着,在原地不停地打转,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岳铭也跟着干着急,双手不停地搓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附和道:“是啊,咱可不能瞎胡来,万一处理不好出了岔子,罪过可就大了!赶紧上报连部,让领导拿主意!”
说罢,岳铭一个箭步跨到岗楼角落,一把抓起对讲机,手指因为紧张微微颤抖,调整好频道后,把情况结结巴巴却又详细地汇报到了连部,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希望能尽快得到指示。
这消息就跟一阵旋风似的,眨眼间在岗楼周边传开了。战士们平日里守着这冰天雪地的阵地,日子过得像白开水一样平淡又枯燥,这下可好,一听有只胆大包天的野羊闯进了岗楼,好奇心瞬间被点燃,就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呼啦啦一群人接踵而至,都想瞅瞅这“不速之客”啥模样。小小的岗楼瞬间热闹得炸开了锅,狭窄的空间里人头攒动,大家挤来挤去,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听说有只野羊跑岗楼里了,真的假的?别是听错了吧!”一个小战士满脸怀疑,扯着嗓子朝人群里喊。
“可不嘛,千真万确!我刚从那边过来,亲眼瞧见的,胆子贼大,大摇大摆就进去了,咱快去看看!”另一个战士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满脸通红,眼睛放光,带头就往岗楼冲。
没多会儿,连长那坚定有力的指示就通过对讲机传了回来:“从炊事班弄些叶子菜来,把这只怀孕的野羊给养起来,不得伤害它,随它自由行动。
咱当兵的,扛着枪是要保家卫国,可心里头也得装着这山里的生灵。这冰天雪地的,别让它饿着冻着,权当是做件善事,也是咱军人的一份担当。”
接到指令,桅子和岳铭仿若听到了冲锋号,哪敢有半分懈怠。两人脚跟一转,跟赛跑似的拔腿就往炊事班跑,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炊事班里,各类蔬菜码放得整整齐齐,绿油油的一片,散发着泥土的清香。
桅子弯着腰,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在菜堆里扫来扫去,专挑那水灵灵、最新鲜的包菜,双手捧起一颗,还凑近闻闻,嘴里嘟囔着:“这颗包菜看着就嫩,肯定有营养,羊妈妈吃了指定好。”又挑了几棵大白菜,把外层有点发黄的叶子仔细剥掉,顺带薅了几个圆滚滚、表皮光滑的大萝卜,像抱着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找来找去,没瞧见合适的袋子,桅子把心一横,把自己的迷彩背囊拽下来,“哗啦”一下倒空里头的杂物,什么备用袜子、旧杂志一股脑倒在地上。岳铭在旁边帮忙捡,边捡边打趣:“嘿,咱这背囊可算派上新用场咯,以前装的都是些零碎玩意儿,这下成了羊妈妈的‘专属粮仓’,档次一下子就上去啦!”
装满菜的背囊沉甸甸的,像装了块大石头。桅子费力地背上肩,脖子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哼哧哼哧地往阵地岗楼赶。寒风呼呼地吹,裹挟着雪粒子,像小钢珠似的打在脸上,刮得生疼,可桅子心里头热乎乎的,想着野羊能吃上热乎菜,脚下步伐迈得又快又稳,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回到岗楼,他把半迷彩背囊的青菜叶子小心翼翼地搁在野羊跟前,动作轻柔得像在放置易碎的瓷器,生怕惊着它。
野羊瞧见眼前这堆成小山似的菜叶,起初还有些畏畏缩缩,小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胆怯,耳朵紧张地往后耷拉着,紧贴着脑袋,身子也微微颤抖。它弱不禁风地轻嚼着菜叶,时不时机警地抬眼瞅瞅周围,那眼神像受惊的小鹿,牙齿小心翼翼地切割着菜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桅子瞧在眼里,疼在心里,跟岳铭使个眼色,两人二话不说,蹲下身子主动捡起一旁的菜叶。桅子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上扬,跟捧着啥稀世珍宝似的,把菜叶慢慢递到野羊嘴边,轻声哄着:“来,别怕,多吃点,吃饱了好有力气,这大冷天的,可别饿着自个儿。”岳铭也跟着念叨,声音轻柔温和:“就是就是,把这儿当自己家,放开了吃,咱都护着你呢。”
那野羊像是听懂了他俩的话,灵性十足,瞅见这架势,立马放松了警惕,熟稔地将嘴凑过来,“嘎吱嘎吱”,三两下就把两人手中的菜叶吞了下去,还意犹未尽地晃晃脑袋,鼻子哼哧哼哧地喷气,往菜堆边蹭了蹭,小尾巴也欢快地摇了几下。
一回生二回熟,没多会儿工夫,野羊就彻底放开了胆子。它大口大口嚼着菜叶,吃得那叫一个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嘴角流出些许绿色的菜汁,也顾不上擦。嘴里还时不时“咩、咩、咩”地叫着,声音清脆婉转,仿佛在跟大伙唠嗑,说着感谢的贴心话。
战士们围在旁边,看着野羊憨态可掬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有的战士伸手想摸摸野羊的头,又怕吓着它,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
打这起,照顾野羊就成了岗楼上不成文的任务。时间一晃,三天过去了,不论轮到哪一班岗,哪个战士站岗,交接时都不忘仔仔细细嘱咐下一班:“喂羊的菜叶得挑嫩的,别有烂叶子啊,水别给太凉,温乎的就行,多留意着点它的动静,稍有不对劲儿就赶紧报告。”大家心里头都挂念着这小家伙,跟照顾自家刚出生的婴儿似的精心。
眼瞅着野羊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鼓,跟吹气球似的,圆滚滚的都快拖到地上了。军医背着药箱来巡查时,一番检查后,笑着说:“这牲口,估摸这几日就要下小羊羔了。肚子这么大,看着是快咯!你们都准备准备,虽说羊生产一般不用咱插手,但也得以防万一。”
“啊!什么?不会吧,它要真把小羊羔下在咱们岗楼里,那可怎么办?”执勤的战友们一听,瞬间炸开了锅,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嚷嚷起来。有的战士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满脸惊愕;有的在原地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抓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盘算应对之策;还有的扎堆讨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咱这儿又没接生经验,到时候可别出乱子!要不找个懂点的老乡来帮忙?”
“提前准备些干净的布啥的,热水也得烧好,万一需要呢,总得有备无患!”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操心得不得了,仿佛那小羊羔下一刻就会呱呱坠地。这小小的岗楼里,紧张又期待的氛围愈发浓郁,满是对新生命的关切与呵护,寒冷的冬日似乎也因这份即将降临的生机,变得格外温暖起来,大伙的心都紧紧系在了这只野羊和它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咱这部队啊,纪律严明得就像那直插云霄的松柏,任它风吹雨打,使命在肩的信念纹丝不动。大伙心里都明镜似的,这里毕竟不是宠物收容中心。收留这野羊十天半个月,权当是枯燥军旅日子里冒出来的新奇事儿,战友们还能腾出手来照应照应。
可时间长了,就好比鞋子里进了沙子,总归要硌脚,不是长久之计。咱每天得操练、站岗、巡逻,任务排得满满当当,哪能一门心思全扑在这只羊身上?更何况,眼瞅着这野羊肚子越来越大,就要临盆产仔了,岗楼这弹丸之地,四面透风的,哪能给它当产房?战士们虽说打心眼里稀罕这小家伙,时不时就凑过去投喂、逗弄,可理智也时刻敲着警钟,明白绝不可能毫无原则地把它收留到地老天荒。
消息传开后,战友们跟炸开了锅的爆米花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出起了主意,那场面,比过年讨论年夜饭吃啥还热闹。
“要不趁休假带回家?我老家院子宽敞得很,鸡鸭牛羊养了不少,多一只羊那是小菜一碟。我妈也心善,肯定把它照顾得妥妥当当,每天能盯着它吃草晒太阳,保准养得膘肥体壮!”小战士小刘满脸涨得通红,兴奋得手舞足蹈,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已经瞧见野羊在自家院子里悠闲踱步、咩咩欢叫的画面,那股子期待劲儿都快溢出来了。
“放炊事班养着也行啊!”炊事班的小张一拍大腿,嗓门扯得老大,“咱炊事班别的没有,粮草管够!每天剩下的菜叶、萝卜缨子,都是现成的饲料,新鲜着呢,还能时不时给它加餐,煮点玉米糊糊,多滋润!它就守在边上,闻着饭菜香,一准儿长得飞快!”说着,脸上还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这主意绝妙无比,就等着大伙拍手称赞。
士官小万皱着眉头,挠了挠后脑勺,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依我看,在营区附近给它搭个窝更靠谱。咱兄弟们轮番排班去管饭,既不耽误日常站岗执勤,又能就近照顾它。
早上出操的时候顺道瞅瞅,晚上下岗了再去添把草料,两全其美!还能时不时带它出去溜溜弯,活动活动筋骨。”小万眼神里透着认真劲儿,说话间还不自觉地比划着搭窝的位置和大小,俨然一副专业饲养员的模样。
大伙正讨论得热火朝天,谁也不让谁,一位热心肠的老乡听闻此事,火急火燎地赶到部队。这老乡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粗糙,像是被岁月的风沙反复打磨过,脸上挂着憨憨的笑容,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缝,一开口就是浓浓的本地腔:“同志们啊,我刚从村里听来这稀罕事儿,说你们这儿有只快下崽的野羊,怪可怜见的。我家有个小院,平日里就养些牲口,草料也囤得足足的。我寻思着,这冰天雪地的,可不能让它在外面遭罪,我愿意收养它,就当是给山里的生灵行个方便,也让你们能安心守岗,别为这事儿分心咯。”
一听这话,战友们心里那叫一个亮堂,本以为这野羊这下可是掉进福窝了,有了安稳的好去处,都跟自家事儿办成了似的,脸上堆满了欣慰的笑容。
桅子乐得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老乡跟前,双手紧紧握住老乡的手,一个劲儿地上下摇晃,激动得语无伦次:“哎呀,老乡,太感谢您了!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呐,解决了我们的大难题。我们正愁得抓耳挠腮,不知道咋安置这小家伙,这下好了,心里这块大石头‘哐当’一声落了地,可算踏实咯!”
众人立马兴高采烈地忙活起来,帮着老乡张罗这事儿。这个跑去仓库,抱出一大捆干燥松软的稻草,仔细挑拣着,把夹杂其中的硬梗都剔除干净,一心想着给野羊铺个暖乎乎的窝;那个一头扎进炊事班,跟挑宝贝似的,专拣最新鲜、最嫩的菜叶,水灵灵的白菜叶、脆生生的生菜叶,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盆,嘴里念叨着:“吃顿好的,路上也有力气,到了新家别认生。”
还有几个战士一合计,觉得天冷路滑,可不能委屈了野羊,得风风光光送它一程,于是麻溜地跑去申请营长的座驾。几人站在营长办公室门口,你推我搡,谁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小万挺身而出,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把事儿说明白。
营长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大手一挥批准了,还叮嘱几句注意安全。战士们得了令,欢天喜地地准备去开车,就等着送野羊开启新生活。
谁能料到,这野羊妈妈像是有自己的主意,根本不按大伙精心编排的剧本来演。当天晚上,它吃完最后一顿晚餐,那可是战友们满怀心意、精心准备的“送行宴”。鲜嫩的白菜叶被细心洗净,水珠还挂在叶面上,清甜的萝卜块切成小块,方便它咀嚼,旁边还放着一小碟温热的盐水,补充盐分。
野羊妈妈吃得慢条斯理,像是在细细品味,又似乎若有所思。吃完后,它缓缓站起身来,四条腿稳稳地立着,身姿依旧矫健,只是肚子越发沉重。它甩了甩脑袋,抖落耳朵上的草屑,眼神里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决然,毅然决然地走出岗楼,朝着深山的方向一步步走去,脚步缓慢却坚定,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蹄印。
“哎呀,不好,野羊跑了!”眼尖的战士小赵一声惊呼,打破了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战友们先是一愣,脑袋瞬间空白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像听到冲锋号的士兵,撒腿就追。大伙心急如焚,脚下的雪地被踩得“咯吱咯吱”响,好似急促的鼓点。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凝结,像是一团团棉花飘在身前。
“快,别让它跑远了,山里冷,还怀着崽呢!”桅子边跑边喊,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瞬间冻成了冰碴。他眼神里满是担忧,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心里直埋怨自己怎么没看住。
众人一路狂奔,月光清冷,洒在雪地上泛出惨白的光,照亮了野羊前行的路,也映照着战士们焦急又庄重的脸庞。大伙看着它的身影渐渐融入山林,直至在林子里再也看不见为止。有人还想往前追,被小万一把拉住:“别追了,它有它的选择,咱别打扰它了。”众人喘着粗气,望着黑黢黢的山林,久久不语。
野羊为啥离开?谁也说不准。也许是它骨子里那股桀骜不驯的本性在作祟,自由惯了,广阔天地才是它的家,不愿被人类的院子圈住,哪怕是善意的收留,对它来说也是枷锁;也许是害怕陌生的环境,即便知道是温暖的避风港,可心底对未知的恐惧难以消除;又或许,它就向往着那无拘无束、在山林间穿梭觅食的自在生活,哪怕风餐露宿,霜雪加身,也好过寄人篱下,失去天性。
虽然野羊走了,但打那起,战友们站岗执勤时,心里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职责。每次排查过往营区车辆,大伙都格外仔细,眼睛瞪得像铜铃,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弯腰查看车底时,那姿势恨不得贴到地上;检查后备箱,把杂物一件件翻出来,再原样放好,一丝不苟。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在咱戍守的这片区域,不仅要守好国家的疆土,更要护好自然界的一草一木、一禽一兽,守住这条生生不息的生物链。这荒山野岭,有咱在,就容不得那些偷猎的坏家伙撒野!哪怕只有微薄之力,也要为这方天地的生灵撑起安全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