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夜 柏树
他是跟着塔巴莎的气息一路追到这里的。由于血统的缘故，艾萨克可以追踪到曾试图打开地狱之门的塔巴莎。
安雅觉得自己打不过对方。
不过根据精神触角来看，他似乎是塔巴莎的敌人。
“我对她使用了一个幻术。”
安雅决定照实说：“【美梦成真】，你听说过吗？它可以让施术者模拟出受术者的愿望。”
只是这个过程中施术者不但要受奥术的玄学操纵，还需要施术者有一定自我的演技，能做到临场发挥。
可以说是具有较大不确定性，也比较麻烦的一个法术，在幻术师中的利用率也很低。
“本来我打算趁她不备把她杀掉，可是没想到，她的愿望中包含了拉赫曼院长。我就多演了一会，她就成了这个样子。”
“……拉赫曼院长？你是紫罗兰修道院的学生？”艾萨克推了推眼镜架，神经质地问道。
“……是的。”
安雅心说不好。她供出拉赫曼的意思是想引起对方注意，这样如果他再想对她下毒手，她可以把拉赫曼的秘密卖给他，换取自己的平安。
这可是大新闻，能好好讹上一笔的。
但条件反射之下带了院长二字，把自己的底都给透了。
“女的，幻术师，修道院……一年级？”艾萨克念念有词，神经质地推着眼镜架：“你该不会就是安缇诺雅吧。”
艾萨克说得相当确定，也没给安雅说“是”或“不是”的机会。
“原来你就是安缇诺雅啊，那个把统领迷晕了的狐狸精。”艾萨克上下打量了一圈安雅，轻蔑得不能再轻蔑了。
“你居然长得这么丑啊。”
“是啊，迪特里希就喜欢丑的，没想到吧？”
安雅一听“统领”二字，也不怕了，立刻拉下脸来回击。
“你敢直呼统领的名字？”艾萨克也阴沉了起来：“不但长得丑，还很没教养啊。”
“可是，迪特里希他就喜欢我这样的呢，我有什么办法？”安雅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她能想到的最风情万种的笑容：“你再嫉妒，他也不会喜欢上你呀。”
艾萨克的怒火几乎化成了实体。安雅发誓，自己听到了他的后槽牙相互摩擦发出的吱吱声。
她好开心啊，连忙添油加醋道：“你觉得我长得丑吗？在迪特里希眼里我可是美如天仙呢，你敢不敢去他面前说我长得丑，看看他会怎么对你？”
……
这么一说，艾萨克反而平静了下来。
“统领才不会为了女人与下属翻脸。”艾萨克紫色的眼眸隐藏在镜片后面，被一片反光遮住：“他只会告诉我不要评价他的私事。”
安雅摸了摸鼻子，也没话说了。
她也觉得迪特里希会这么做。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仿佛诞生了微妙的共识，气氛反而没有那么尴尬了。
迪特里希，你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等等，怎么我就是‘女人’了？我也是他的下属……”
安雅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盲点，她还摸着鼻子，就看到伊诺克收起武器，向塔巴莎变成的柏树走去。
“哦哦……这是……多么美丽，这是多么美丽的造物啊……”
艾萨克完全无视了安雅的抗议和见鬼一样的表情，他像精神病一样自言自语着，张开双手想要触碰那棵树。
“是植物吗……不全是，虽然有人的样子，却也不是人啊……”
安雅突然觉得不好。但她又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不好了，犹豫之下，就失去了张口阻止艾萨克的最好时机。
在艾萨克碰触到树干时，他的眼中就失去了神采。
安雅大概猜到了发生的事。
艾萨克一定读到了塔巴莎生前的记忆。就像她在轮回剧场碰触红衣女人化成的茧时那样。
可是当时伊诺克说过，只有她能从茧中读到记忆，为什么也艾萨克也可以……
安雅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为失去意识的艾萨克警戒。
茧是现世中死去的人在梦界的灵魂，蛾子是在现世和梦界都半死不活的生物。塔巴莎“生前”已经是不死生物了，她再觉醒的话，会怎么样呢……
安雅知道，塔巴莎觉醒了。但是她没有变成蛾子，而是变成了一棵柏树。
这是否就是不死生物觉醒的后果呢？
它们本来就放弃了生灵向往的轮回，无法变成向往轮回的蛾子，只能变成一棵树，自愿且满足地留在地面上。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塔巴莎的记忆才会对现世的生灵开放，因为她完全属于了这个世界？
这都是推测而已。安雅肯定自己也能读到塔巴莎的记忆，但打死她才有可能会去做。
因为塔巴莎的过去太悲惨了，安雅承受不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安雅已经开始打瞌睡了，艾萨克才回魂归现世。
“还能这样……”艾萨克的脸色很不好看：“本来我们的任务是活捉塔巴莎，现在看来这样也行。可是觉醒者不能移动，这就不好办了。”
“觉醒者不能移动，这又不是觉醒者。”安雅张嘴，打了个粗鲁的哈欠。
艾萨克如安雅所愿地，对她的粗鲁举动露出了厌恶之色。
“塔巴莎是不死者，本来就与生者不同，你也读不到觉醒者的记忆啊。”安雅向柏树的方向努努嘴：“试试看，试一试又不会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读到了塔巴莎的记忆？”艾萨克眯起眼睛。
“猜的。”安雅坦然道：“快试试吧。”
艾萨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用轮刃切入了柏树下的地面。
他闭着眼睛细细搜索，然后惊讶道：“居然找到树根的底部了，看来真的能移走。”
“恭喜。那我把徽章带回去，就说任务完成了。”
安雅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枚银色的徽章，上面雕刻着拍打岩石的浪花。
这是汐风公会成员的标志，每个成员都有，是经过共鸣的。这就是属于塔巴莎的那一枚。
艾萨克突然感觉安雅是个聪明人。
虽然她长得丑，但他开始能理解统领看上她的原因了。
他本来就认为统领不是以貌取人的男人。经过与安雅的接触，他开始怀疑起了关于她的“狐狸精说”的真实性。
见他盯着自己看，安雅又冲他抛了个东施效颦的媚眼，打消了他的任何一丝怀疑。